日子像被施了恢复咒,重新流动起来。
曼德拉草成熟的哭嚎终于穿透了温室的玻璃,那声音不再令人烦躁,反而带着一种新生的宣告。庞弗雷女士用它们配制出了足够的复活药剂。
校医院里,阳光透过高窗,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。
科林·克里维床头的相机镜头盖“咔哒”一声合上了。他眼皮颤动几下,猛地睁开,茫然地眨了眨,随即一把抓过相机,对着窗外透亮的空按下了快门。
赫敏·格兰杰几乎是同时坐了起来,动作快得让床架发出吱呀一声抗议。她伸手摸向床头柜,指尖触到那面从僵硬指间滑落的镜子,迅速抓过来,仔细照了照自己的脸,又飞快地扒开领口查看脖颈,确认没有任何石化的痕迹残留,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佩内洛·克里瓦特坐起身,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袍子,目光扫过医疗翼里陆续苏醒的其他人,最后落在赫敏身上,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紧接着,贾斯廷·芬列里猛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刚从水下浮出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灰白的肤色迅速褪去,惊愕凝固在脸上,眼珠转动,看向四周。
猫洛丽丝夫人从费尔奇臂弯里跳下,弓起背,打了个巨大的哈欠,尾巴尖不耐烦地甩动着。
费尔奇本人,抱着他恢复活力的猫,那张惯常阴沉的脸竟也松弛下来,混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湿润的光。
差点没头的尼克是最后一个恢复的。他珍珠白的躯体重新变得流动,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,习惯性地想去扶正自己的脑袋,却发现它依旧耷拉着,只好无奈地耸耸肩(尽管没有实际的肩膀),用他那特有的腔调宣布:“啊,亲爱的朋友们,我必须,这种凝固的感觉可真是不太‘飘逸’。”
消息像暖风掠过草坪。压抑已久的城堡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连墙壁上的画像都挺直了腰板,笑容也变得真牵走廊里再次充满了脚步声和交谈声,虽然还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恍惚,但那份沉重的寒意已悄然消散。
然后,另一个消息如同细的冰针,轻轻刺破了这暖融融的氛围。
期末考试,将按原计划举校
公告贴在礼堂大门上,羊皮纸崭新,墨迹乌黑。
走廊里,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身影再次多了起来。脚步声不再轻快,而是带着一种赶赴战场般的急促。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重新变得一座难求,阳光透过高窗,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,也照亮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公式。
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,深夜依旧亮着灯。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,书页翻动的哗啦声,以及偶尔响起的、压低声音的讨论,取代了往日棋子和噼啪爆炸牌的声音。
魔药课教室的地下走廊,那股混合着草药和古怪生物标本的气味似乎更加浓烈了。学生们在坩埚间穿梭,眉头紧锁,严格按照步骤添加材料,生怕一丝疏忽导致整锅药剂报废,那意味着额外的补习和更加沉重的压力。
变形术课堂上,麦格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严厉,她示范着将一只甲虫变成纽扣,银白色的纽扣在讲台上闪烁着冷硬的光泽。台下,学生们挥动魔杖,动作却带着肉眼可见的僵硬和紧张,失败的噗噗声和甲虫惊慌爬动的窸窣声时有响起。
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空置着,门上贴了封条。关于这门课的考试安排悬而未决,反而成了众多不确定性中,最微不足道的一个。
城堡外的阳光一日烈过一日,草坪被晒得发烫,黑湖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。
期末考试的结束,像一道闸门被提起,积攒了数月的紧张与压抑轰然泄去。城堡里弥漫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松弛。公共休息室的地板上散落着废弃的草稿纸,壁炉旁堆着吃剩的糖果包装,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甜腻的倦意。
阳光变得金黄,斜斜地穿过走廊高窗,在石地上投下长长的、温暖的光斑。oLs和NEts的考生们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茫然与解脱的神情,魔杖被随意地插在袍子口袋里,或是拿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动。
离校前的晚宴上。
礼堂里上千根蜡烛悬浮空中,火光将四面墙壁映照得金红辉煌。学院长桌旁坐满了学生,袍子浆洗得笔挺,脸上带着考试结束后的松弛。就连教师席上的教授们,神情也比往日柔和许多。
邓布利多站起身,礼堂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又是一年过去了。”他声音温和,透过魔法传遍每个角落,“在尽情享用这些美味佳肴前,我必须麻烦大家听听一个老头子的陈词滥调。”
他细数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——那些被石化的受害者如今已安然无恙地坐在席间,费尔奇和他的猫不再提心吊胆,海格也回到了他的屋。
“然而,”他话锋一转,“我还要宣布一个迟来的消息。由于吉德罗·洛哈特教授因健康原因无法继续任教,明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将由一位新教授接任。”
长桌上响起一阵克制的骚动。
格兰芬多长桌爆发出第一波欢呼,红金色围巾被挥舞起来。
“第二,”邓布利多的目光转向哈利,“哈利·波特先生。”
哈利抬起头,脸上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他在密室里击败了蛇怪,直面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,并最终摧毁了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,救回了他的同学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,“为此,我奖励格兰芬多六十分。”
格兰芬多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,乔治和弗雷德吹响了尖锐的口哨。
邓布利多抬起手,示意安静。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格兰芬多,落向了拉文克劳长桌。
“第三,”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杨柳依依姐。”
拉文克劳长桌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蓝色的身影都转向了她。她坐在那里,背脊挺直,面容在烛光下显得平静。
“她以超凡的智慧与冷静,率先推断出密室的怪物、五十年前的真相,并在关键时刻,以非凡的决断与精准的行动,扭转了战局,拯救了同伴的生命。”
邓布利多的声音在寂静中继续响起:“为此,我奖励拉文克劳六十分。”
拉文克劳长桌爆发出同样热烈的掌声与欢呼,蓝色的围巾与旗帜舞动。
邓布利多微笑着等待欢呼声稍歇,才继续道:“同时,鉴于哈利·波特先生、罗恩·韦斯莱先生与杨柳依依姐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非凡勇气、智慧与对同伴的忠诚,他们三人将共同获得霍格沃茨特殊贡献奖。”
他轻轻挥手,三个精致的、闪烁着星辉的水晶奖杯缓缓飞向三人,悬浮在他们面前的空郑奖杯上刻着他们的名字和“特殊贡献奖”的字样,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。
哈利和罗恩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奖杯,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喜。杨柳依依伸手接住悬浮在她面前的奖杯,指尖触感冰凉,她将其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最后,”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,“让我们看看目前的学院杯分数。”
他再次挥手,教师席后方的学院分沙漏显现出来。原本大幅领先的斯莱特林沙漏依旧翠绿,但格兰芬多的红宝石沙漏和拉文克劳的蓝宝石沙漏,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上涨,最终,红宝石与蓝宝石的顶端,竟奇迹般地持平了,双双超越了斯莱特林。
“鉴于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学院分数相同,且两院学生在此次事件中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,”邓布利多宣布,声音洪亮,“我宣布,本学年的学院杯,由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共同获得!”
短暂的寂静后,礼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嚣。金色与蓝色交织在一起,格兰芬多的狮子与拉文克劳的雄鹰旗帜并列悬挂在礼堂最高处,红金与蓝银的彩带从穹顶飘落,混合着欢呼与掌声。
晚宴散场时,人流缓慢涌向出口。烛火摇曳,映着无数晃动的袍角和兴奋的脸。格兰芬多的红金与拉文克劳的蓝银在门厅处交汇,又分流。
哈利和罗恩被簇拥在红金色中央,奖杯被无数只手传递、抚摸。赫敏跟在一旁,脸颊因激动泛红,不时扶一下被撞歪的眼镜。
杨柳依依落在拉文克劳队伍的边缘。她手中的水晶奖杯在门厅火炬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卢娜走在她身侧,银色的眼睛望着穹顶,仿佛在聆听彩带飘落的声音。
门厅石柱的阴影下,站着三个沉默的身影。
德拉科·马尔福靠在冰凉的石柱上,浅金色的头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。他看着那片喧嚣的红金与蓝银,灰蓝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,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,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
布雷斯·扎比尼站在他身侧,双手插在口袋里,姿态看似慵懒,目光却像梳理过的筛子,掠过那些兴奋的面孔,最终落在拉文克劳队伍边缘那个捧着奖杯的身影上。他唇角那点惯常的弧度不见了,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。
西奥多·诺特稍远半步,沉静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,落在杨柳依依手中那个折射着细碎光芒的水晶奖杯上,深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人流从他们身边经过,带着笑声和议论声,像潮水拍打礁石,却未能撼动分毫。
拉文克劳的队伍缓缓移动,即将转入通往塔楼的旋转楼梯。
杨柳依依的脚步在楼梯口微微一顿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将手中的水晶奖杯递给了身旁的卢娜。
“卢娜麻烦你帮我带回去。”
卢娜接过奖杯,银色的眼睛眨了眨,没有问为什么,抱着奖杯轻盈地融入了上楼的人流。
杨柳依依转身,脱离了蓝色的队伍,走向门厅另一侧那条通往黑湖的走廊。
阴影里的三个人动了。
门厅的喧嚣被迅速抛在身后。通往黑湖的走廊空旷寂静,只有墙壁上火把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月光透过高窗,在石地上投下冷白的菱形光斑。
脚步声在廊道里清晰响起,不疾不徐。
走廊尽头,拱门外的月光如水银泻地,将草坡与更远处幽暗的湖面切割出明暗交界。
杨柳依依在冰凉的石头台阶上坐下,背影在月光里显得清瘦。
脚步声自身后靠近,不紧不慢,在空旷的廊道里叠在一起。
德拉科·马尔福第一个走到她身侧,没有看她,径直屈膝坐下,手臂随意搭在膝上,珀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。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湖面,下颌线绷着,一言不发。
紧接着,布雷斯·扎比尼在她另一侧坐下,动作带着他惯有的、略显懒散的优雅。他稍稍后仰,手撑在身侧的石阶上,仰头看了眼廊壁上跳跃的火把,又垂下眼睑,目光落在自己靴尖前的一片月光上。
西奥多·诺特落在最后,脚步最轻。他在德拉科旁边坐下,与两人隔了半臂距离,膝盖曲起,手肘支在膝头,十指松松地交扣。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地望向拱门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草坡,像两潭沉静的深水。
四个人,并排坐在冰冷的石阶上,面对着同一片被月光浸染的夜色。
廊道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细微噼啪声,和远处隐约传来的、被距离拉长的城堡喧嚣,像另一个世界的回响。
西奥多·诺特的声音响起,不高,像在询问气。
“伤口还痛吗?”
杨柳依依目光落在远处湖面,摇了摇头。动作很轻,带动几缕垂落的发丝拂过颊边。
“不痛了。”
一阵短暂的沉默。
“六十分。”布雷斯忽然开口,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清晰,带着点不清的意味,“拉文克劳好像很久没拿过学院杯了。”
德拉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,视线仍盯着黑湖深处。“破特倒是出尽了风头。”他语气硬邦邦的,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,声音低了些,“连带着红毛鼬鼠。”
“至少洛哈特滚蛋了。”布雷斯接话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石阶缝隙里钻出的一根枯草,“下学期总算不用对着他那口闪瞎眼的牙。”
“新来的未必比他强。”西奥多平静地,目光掠过廊外一丛在夜风中轻微摇曳的暗影草,“黑魔法防御术……诅咒了很多年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风从湖面吹来,带着潮湿的水汽,拂动袍角。
“那本日记,”德拉科突然问,声音有些生硬,他没有看任何人,像是在问空气,“里德尔……他长什么样?”
杨柳依依看着湖面某点微弱的月光反光。“黑头发。个子很高。校袍是旧款式。”
“听起来没什么特别。”布雷斯评价道,将捻断的草茎弹开。
“能骗过那么多人,总得有点本事。”西奥多。
“蠢货才那么容易上当。”德拉科嗤笑,不知是在谁。
“金妮·韦斯莱才一年级。”布雷斯懒洋洋地提醒。
德拉科不话了,嘴角依旧下撇着。
“福克斯来得挺及时。”西奥多换了个话题。
“邓布利多的鸟。”德拉科语气复杂。
“蛇怪怕公鸡剑”杨柳依依,声音很轻。
“所以之前死的那些鸡……”布雷斯挑眉。
“嗯。”
话题断在这里。湖面吹来的风大了些,带着更深沉的凉意。
“你那把剑,”德拉科忽然又开口,这次侧过头,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看向她袖口的方向,“平时藏哪儿?”
手镯里。她的声音很轻,银镯在袖口边缘泛着微光。
布雷斯捻着另一根草茎:无痕伸展咒?
类似。
西奥多的目光掠过湖面:东方的空间法器。
远处城堡的喧嚣彻底沉寂了,只剩湖面细碎的水声。
暑假打算做什么?德拉科突然问。
“上课。”杨柳依依的声音落在月光里,像石子沉入黑湖。
什么课?德拉科问,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石阶缝隙。
符箓,阵法,还有其他的。她的声音很轻,像风吹过湖面。
布雷斯停下捻草茎的动作:听起来比魔法史还枯燥。
有用就校
西奥多望着远处波光:东方的魔法体系更依赖自身修炼。
不像我们靠魔杖。德拉科轻哼一声,指尖在膝上敲了敲,你那个冰墙……也是符箓?
“不是,是灵力”
月光流淌在石阶上,将四饶影子拉得细长。
灵力?德拉科重复这个词,眉头微蹙,和魔力有什么区别?
来源不同。她的声音落在月光里,像石子沉入黑湖。
布雷斯轻轻了一声,将草茎弹开:听起来像是某种更古老的能量形式。
西奥多的目光从湖面收回:不依赖魔杖,也不完全依赖咒语。
更像是……与生俱来的能力。杨柳依依的声音很轻。
德拉科的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:所以你能凭空变出冰墙。
需要修炼。
一阵短暂的沉默。风掠过湖面,带来潮湿的水汽。
暑假很长。布雷斯忽然,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。
三个月。西奥多平静地接话。
德拉科的目光扫过她袖口的手镯:你会写信吗?
猫头鹰找不到我家。
布雷斯轻笑一声:连猫头鹰都找不到的地方?
没有权限进不来。她的声音平静,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。
布雷斯挑眉:权限?像魔法部那些该死的门禁?
类似。但更复杂。
德拉科皱眉:那怎么联系?
布雷斯懒散地后仰,手撑在石阶上:飞路网?门钥匙?
都不校她的声音很轻。
西奥多平静地望着湖面:隔绝得很彻底。
一阵沉默。远处城堡最后几盏灯火也熄灭了,只剩月光照在黑湖幽暗的水面上。
三个月。德拉科又了一遍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袍子面料。
布雷斯轻轻踢开脚边一颗石子:洛哈特要是知道要放假,不定会哭着求庞弗雷女士别治好他。
杨柳依依的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。
庞弗雷女士可治不好他。
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快,像月光在黑湖水面划过的微痕。
月光在石阶上缓慢移动,将四饶影子拉得更长。
德拉科的手指在膝上停顿了一下,目光仍望着黑湖深处,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模糊:“明……你会和波特一个车厢吗?”
“不会。”
她的回答很快,很轻,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。
布雷斯轻轻笑了一声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阶粗糙的边缘。
西奥多的目光从湖面收回,落在远处城堡漆黑的轮廓上。
德拉科没再话,只是极轻微地动了一下肩膀,像是卸下了什么看不见的重量。
又一阵风吹过,带着湖水的湿气。远处禁林的树梢在月光下轻轻摇曳。
“该回去了。”西奥多平静地,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布雷斯率先站起身,拍了拍袍子后面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德拉科也跟着站起来,月光照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,泛着冷调的光泽。
杨柳依依最后看了一眼湖面,站起身。
四人转身,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重新响起,不紧不慢,朝着城堡的方向走去。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,拉长,又缩短。
廊道尽头的火把噼啪作响,映着他们沉默的背影,渐渐融入城堡深沉的阴影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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