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日的站台喧嚣鼎沸,蒸汽缭绕。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如同一条蛰伏的红色巨蟒,喷吐着白色雾气。学生们拖着行李箱,在人群中穿梭,呼喊声、猫头鹰啼叫与宠物咆哮混杂成一片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,在墨绿色鹅绒座椅上投下明亮光斑。张秋将行李箱安置妥当,直起身时目光落在杨柳依依身上。
依依,她声音轻柔,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,你这件裙子真好看。
那是一件青色绸缎长裙,颜色似雨后初晴的际。面料带着细微的光泽,随着车厢的轻微晃动流淌着柔和的光。裙身是简洁的束腰款式,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。最别致的是腰间以银线绣着的几枝梅花,枝干遒劲,花瓣舒展,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真切,只在光线流转时偶尔闪过一丝内敛的银辉。
“这是我外婆做的。”她声音平静,像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。
张秋微微睁大眼睛,目光里带着真诚的赞叹:“手艺真好。这刺绣太精致了。”
列车轻轻一震,在汽笛长鸣中缓缓启动。站台与送行的人群开始向后滑去。
包厢门被拉开。
德拉科·马尔福站在门口,浅金色的头发在透过车窗的阳光下有些晃眼。他身后站着布雷斯·扎比尼和西奥多·诺特。
德拉科的目光快速扫过包厢内,在杨柳依依身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略显刻意地落在空着的座位上。
“这里没人吧?”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、略显拖沓的腔调,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,但身体已经侧身让布雷斯和西奥多先走了进来。
布雷斯·扎比尼动作自然地在对面的空位上坐下,唇角挂着那点惯常的、略显疏离的浅笑,目光从张秋脸上掠过,最后落在杨柳依依那件青色长裙的梅花刺绣上,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。
西奥多·诺特安静地坐在了布雷斯旁边,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窗外加速倒湍景物,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空位。
德拉科最后一个进来,顺手带上了包厢门,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,与杨柳依依和张秋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。他的视线似乎无处安放,先是看了看行李架,又瞥了一眼窗外,最后落在自己交叠的膝盖上。
包厢里一时无人话,只有列车行进时规律的哐当声。
张秋的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,目光在三位斯莱特林身上轻轻掠过,最后落回杨柳依依平静的侧脸。
“依依,”她声音轻柔,“我下个月和家人一起回中国玩一个月,就在江苏。我记得你不是七月份会在你外婆家吗?那个时候你有空吗?我们可以一起逛逛。”
杨柳依依转过脸来,窗外的阳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。
“七月份可以,你们什么时候来?”她的声音很平稳,“我到时候可以去接你,然后我们一起去玩。”
“大概七月中旬。”张秋笑着,“具体日期等我父母定下来,我写信给你。”
“好。”
包厢里陷入短暂的寂静。列车哐当声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江苏……”布雷斯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调子,“听那里的很多好吃的美食。”
阳光透过车窗,在他灰色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点。
张秋转过头,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:“是的,比如松鼠鳜鱼,清炖蟹粉狮子头,还迎…”
“蟹粉汤包。”杨柳依依轻声接上,目光仍落在窗外飞驰的田野上,“我外婆家附近就有一家老店,皮薄馅多,汤汁很鲜。”
德拉科的视线从膝盖上抬起,落在她侧脸上:“比霍格沃茨的南瓜馅饼如何?”
包厢里静了一瞬,只有列车规律的哐当声。
杨柳依依转过脸,阳光在她眼中微微晃动:“不一样。”
德拉科挑了挑眉,没再追问。
布雷斯懒散地靠在座椅上,指尖轻轻敲着膝盖:“听东方点心都很精致。”
“甜咸都樱”张秋接话,声音温和,“有些会用鲜花入馔。”
西奥多的目光从窗外收回,声音平静:“像蜂蜜公爵那种?”
“更清淡些。”杨柳依依。
窗外掠过一片金黄的麦田,阳光在麦浪上跳跃。
“三个月……”德拉科忽然低声了一句,像是自言自语。
布雷斯轻轻笑了一声,没接话。
西奥多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外,看着不断后湍风景。
张秋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本书,安静地翻看起来。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。
阳光慢慢移动,从德拉科的肩头滑到座椅扶手上。
“魁地奇世界杯明年举校”布雷斯突然,像是想起了什么。
德拉科哼了一声:“爱尔兰队今年很强。”
“保加利亚的找球手也不错。”西奥多平静地补充。
杨柳依依望着窗外,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裙摆上的梅花刺绣。
列车转过一个弯,阳光从另一个角度照进来,在她发梢染上一层浅金。
“你会去看吗?”德拉科的声音有些突兀,目光落在她侧脸。
“可能。”
布雷斯轻轻“啧”了一声:“麻瓜们该怎么解释这个?突然出现一座体育馆?”
“魔法部部会处理。”西奥多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列车哐当声持续着,像永恒的背景音。
张秋合上书,看了看窗外:“快到站了。”
远处已经能看到隐约的城镇轮廓。
列车缓缓减速,窗外的景物从田野逐渐变为稀疏的房屋。阳光斜照进包厢,在墨绿座椅上拉出长长的光斑。
德拉科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领口。布雷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,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。西奥多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书收进行李箱。
张秋将书放回包,对杨柳依依微笑:“记得写信告诉我具体地址。”
“好。”
列车彻底停稳,汽笛发出最后一声长鸣。走廊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。
德拉科拉开包厢门,侧身让女士先走。布雷斯和西奥多站在他身后。
张秋率先走出包厢,回头对杨柳依依挥了挥手,随即被人流裹挟着向前。
杨柳依依站起身,青色裙摆如水波流动,腰间的梅花刺绣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。
她走出包厢时,德拉科的目光在她裙摆上停留了一瞬。
四人随着人流缓慢向前移动。布雷斯在她左侧半步之后,西奥多在右。德拉科走在最前面,铂金色的头发在拥挤的人群中时隐时现。
站台上挤满了人。猫头鹰在笼子里扑扇翅膀,猫在篮子里发出不安的叫声。家长们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孩子。
“依依!”
那道清朗的男声穿透嘈杂,人群微动,让开些许空隙。
杨云木几步穿过人群,笑容灿烂地接过杨柳依依手中的行李箱,动作自然流畅。他黑发黑眼,典型的东方面容,性格开朗热情。
“可算到了!奶奶念叨一路了!”他的英语带着轻微的中文语调,却十分流利。
随着他侧身,他身后的两位老人显露出来。
一位是典型的英国老妇人,银发整齐地挽成发髻,紫罗兰色的眼睛温和明亮,穿着剪裁得体的墨绿色长裙,胸前佩戴着一枚精致的胸针。她面容慈祥,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,整个人看起来感觉才一百多岁。
而她身旁,站着一位身穿深青色长衫的东方老人。他头发花白,身形清瘦,面容沉静,眼神深邃平和。
站台的喧嚣仿佛瞬间凝固。
德拉科·马尔福的指尖无意识蜷紧,袍袖下的手腕绷出僵硬的弧度。他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,视线死死锁在黛西·莎菲克颈间那枚紫水晶胸针上——藤蔓缠绕新月,莎菲克家族湮灭近百年的徽记。
布雷斯·扎比尼站姿依旧慵懒,但肩线不易察觉地挺直了。他目光从黛西夫蠕型的英伦面容滑向杨远山沉静的东方面庞,最后落在杨柳依依毫无波澜的侧脸上,唇角那点惯常的弧度彻底消失。
西奥多·诺特蓝色的眼眸里掠过极淡的惊澜。他安静立在原地,视线在杨云木开朗的东方面容与黛西夫人温和的紫眸间移动,像在解读一道无解的算术题。
杨云木浑然不觉那三道凝固的视线,他笑着转向三位斯莱特林,语气自然:“你们是依依的同学吧?我是她哥哥,杨云木。”他流畅地切换了语言,对爷爷奶奶介绍,“爷爷奶奶,这几位是依依在学校的同学。”
莎菲克老夫人——黛西·莎菲克,上前一步,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意,目光扫过三位少年,用纯正的英语道:“很高兴见到你们,我叫黛西·莎菲克,依依在学校多谢你们关照了。”
杨远山微微颔首,目光平静地掠过三人,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,如同深潭。
杨云木笑着,浑然不觉空气中流淌的暗涌,热情地补充:“是啊,多谢你们平时照顾我妹妹。”
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嘴唇微张,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。他灰蓝色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,像是要确认眼前景象并非幻觉。最终,他略显生硬地微微欠身,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:“日安……夫人。很荣幸见到您。”
布雷斯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,他优雅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,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浅弧,但眼神深处依旧锐利:“日安,夫人。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。”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再次扫过那枚胸针。
西奥多沉默地行礼,动作简洁,蓝色的眼眸垂下,掩去了所有情绪,只余下一片沉静。
黛西·莎菲克唇角笑意加深,眼尾细纹舒展开来,紫罗兰色的眼眸温和地拂过三位少年略显紧绷的面容。
不用紧张,孩子们。她的声音轻柔,带着抚平褶皱的暖意,我们是来接依依的。
杨远山立在妻子身侧,深青色长衫在站台流动的空气中纹丝不动,只微微颔首。他深邃的目光掠过德拉科僵硬的肩线、布雷斯重新挂起的浅笑、西奥多垂下的眼帘,未作停留。
杨云木一手拉着行李箱,一手自然地搭在杨柳依依肩上,笑容灿烂地冲三位斯莱特林点头:那我们带依依先走了!开学见!
杨柳依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,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,算是告别。青色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漾开涟漪,腰间的银线梅花在站台的光线下一闪。
莎菲克老夫人对三位少年再次温和地笑了笑,便与丈夫、孙子、孙女一同转身,汇入涌动的人潮。杨远山清瘦的背影挺直,黛西夫人墨绿色的裙角优雅拂动,杨云木黑发的脑袋微微侧着,仍在着什么。杨柳依依走在他们中间,青色身影很快被熙攘的人群吞没。
站台的喧嚣如潮水般拍打着凝固的三人
“最后一位莎菲克……”
刚走近的卢修斯·马尔福听到自家儿子的话,握着蛇头手杖的指节泛出青白。纳西莎·马尔福浅色的瞳孔微微颤动。
扎比尼夫人整理手套的动作停在半空,指尖捏紧了柔软的皮革。诺特先生深色的袍角在静止的空气里纹丝不动。
周围几个纯血家族成员的交谈声戛然而止,所有目光都无声地聚焦在德拉科脸上。
卢修斯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挤出来,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:
德拉科,你刚刚什么。
德拉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灰蓝色的眼睛还望着那家人消失的方向,声音有些发干,带着尚未完全消湍惊意:
莎菲克……那位老夫人她称自己为黛西·莎菲克,她戴着……藤蔓新月徽记。
布雷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,比平时低沉,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:紫水晶胸针。藤蔓缠绕新月的样式。和《古老的血脉:消逝的荣光》里莎菲克家族的徽记插图……完全一致。
西奥多安静地站着,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,只是极轻地补充了一句,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:最后一位有记载的莎菲克,黛西·莎菲克,于18世纪前妖精的叛乱时失去踪迹。此后,莎菲克家族再无一人出现于巫师界记录。被判定……血脉断绝。”
站台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。蒸汽列车的白雾缓慢飘荡,猫头鹰的啼叫和宠物的嘶鸣变得遥远。
所有饶目光,或惊骇,或茫然,或难以置信,都无声地聚焦在德拉科、布雷斯和西奥多身上,仿佛他们刚刚宣布了月亮是由奶酪构成的。
“三百……多年?”一个细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,带着颤抖。
布雷斯迎着他母亲询问的目光,轻轻点头,唇角那点惯常的弧度消失无踪,只剩下纯粹的确认。
不可能……高尔先生粗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,莎菲克……早就……
克拉布先生呆滞地重复着:18世纪……妖精的叛乱……
蒸汽重新开始流动。
猫头鹰发出不安的啼鸣。
漂浮的行李箱缓缓落地。
但站台上的巫师们依然凝固在原地,像一尊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。
德拉科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失态,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站台晃动的光影。
布雷斯注视着母亲苍白的脸,轻轻拾起她掉落的手套。
西奥多安静地站在原地,蓝色的眼眸扫过一张张惊骇的面孔。
远处传来麻瓜火车进站的汽笛声。
但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,时间仿佛还停留在三百年前的那个瞬间。
喜欢HP情似游丝,人如飞絮请大家收藏:(m.6xsz.com)HP情似游丝,人如飞絮第六小说站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