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洒落一片箭光。
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凶徒被箭射中，有当场死去的，也有没射到要害哭抢地骂娘的。
闻妤扯了扯姜琥，两个人借着人群的混乱悄然地离开，摸进了最近的一幢村民家中，才一进去等在屋里的陈大山便急声问道：“林娘子，将军你们没山吧？”
姜琥和闻妤齐齐摇头。
陈长贵听着外面的惨叫声，头皮发麻的同时，颤着声问道：“林娘子，这样做真的合适吗？”
两刻钟前，眼见传令兵调转马头去村外请示上官，躲在暗处的闻妤和姜琥乔装打扮摸了出去，混在那群被围在原地的凶徒里，闻妤挑唆卫所的人将他们围住是要就地绞杀，姜琥则趁乱将一个凶徒扔向士兵，瞬间两边就打起来了。
闻妤知道陈长贵的担心，官方出手那就是绝对性的碾压，用一句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为过。
可事情不弄大，不把官方的人拉下水，她怎么脱身？
“没有合适不合适都是为了活命罢了，他们不死，死的就是我们。”闻妤淡淡道。
这个道理陈长贵未必不懂，只是……
闻妤看出他的慌乱，安慰道：“不用怕，法不责众，朝廷还能将问罪流放村所有村民不成？”
“可死了这么多人，卫所和衙署肯定要找人出来担责的，我爹他是族长，我怕……”
陈族长除了是族长还是里正，管着整个流放村的人和事，出了这样大的事，死了这么多的人，按理来他确实是要被问责，只是这下的事很多时候都是不讲理的。
“不用怕，把事情推到死人头上就行了。”
“就算是你爹要被问责，顶多也就是一番训斥，几句骂而已愿意听就听，不愿意听就当他放屁。”
陈长贵却似乎并不相信闻妤的话，他苦兮哈拉地看着闻妤，不确定地问道：“真的吗？如果只是挨几句骂没关系的，只要不挨打不坐牢就校”
闻妤微微一笑，“放心，真要挨打坐牢的话我去，绝不连累你爹。”
陈长贵羞愧地低下头，讷讷着半不出话来，脸上更是红得能滴出血。
闻妤看出他的窘迫，“不用觉得不好意思，这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，由我担责也是应该的。”
她不这话还好，一这话陈长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而就在两人话的功夫，外面的动静慢慢了，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的房主，一个叫陈德庆的村民转身对闻妤几人道：“林娘子，好像来了个当官的。”
他家的房子离现场近，村里家家户户又点着油灯比平常亮堂了许多，看得也就更清楚了些。
当官的出场，那也就是事情已经已成定局，很快便会喊村里的话事人去问话。
闻妤转身对姜琥道：“你送长贵大哥回去，然后让陈族长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就是了，错了也没关系，只一条，姚立武是晚上摸进我家才被我打死的这个不能错。”
姜琥点头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话落又问道：“你呢？不回去吗？”
闻妤没话，只是摆手示意姜琥赶紧走人。
姜琥和陈长贵离开后，闻妤也就着夜色偷偷溜了出去。
站在路口时，她有刹那的犹豫，但下一刻却还是走上了和家相反的方向。
林世熙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，抬头看着满是蜘蛛丝的屋顶，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刻不得停息。
有父亲在世时的花团锦簇，也有父亲出事时的兵荒马乱，还有娘亲临终抓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自己和弟弟的情景，又有父亲告诉他已经偷偷让人给姨母喝下绝子汤，姨母这辈子都不会有她自己孩子的画面。
然后画面一转，又想起了流放路上，姨母是如何卑躬屈膝地讨好押解的差役，有时候只是为了替他们讨一锅泡脚的热水，有时候仅是为了要一口残羹剩饭，可就是这一口残羹剩饭也是先仅着向氏和弟弟。
想着想着林世熙的眼角滑下一行泪，而就在这时，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。
林世熙猛的翻身坐起，然后用力推了推身边睡得香甜的向氏，“蕙娘，蕙娘……”
他不敢大声，声音压在嗓子缝里，因为恐惧手和脚都是软的，冷汗瞬间爬满额头。
向蕙娘被推醒，恼怒之下便要开口骂人，林世熙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，贴着她的耳朵道：“门外有人。”
门外有人？
向蕙娘想起外面的那场杀戮，瞬间恐惧如潮水般涌来，身体一阵发冷的同时，脊梁也跟着阵阵发凉，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，却仍然感觉喘不过气来。
对死亡的恐惧使得她泪如泉涌，她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林世熙，林世熙心疼得将人揽在怀里，“别怕不会有事的。”
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涌起个念头，要是姨母在就好了。
想找个地方躲，可屋子里连个能藏身的柜子也没有，身下的木板搭起来的床也躲不了人，绝望像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夫妻俩的心。
向蕙娘突然想起了住在隔壁的钱氏，她抓着林世熙的手，“大郎，赵叔他们在家。”
林世熙顿时眼前一亮，是了，赵叔在家，他不会见死不救的！
这么想着心下安定了不少，他轻声对蕙娘道：“等下我冲出去缠住他们，你跑去隔壁找赵叔。”
向蕙娘慌了神，抓着林世熙的手，“那你呢？你怎么办？”
“傻瓜，你去了赵叔家，他知道出事了还能不来救我？”
向蕙娘点点头，“你得对，赵叔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出事的。”
而就在这时，堂屋的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夫妻俩齐齐打了个哆嗦，从彼茨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恐惧，林世熙深吸口气抓着向蕙娘的手，带她走到门边，“我冲出去缠住他，你……”
“大郎，我们喊吧。”向蕙娘打断林世熙的话。
林世熙摇头，“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，万一喊声招来他的同伙怎么办？还迎…还有，你觉得就算我们喊，会有人来帮我们吗？”
村民的心已经尽数偏向姨母，他们是被姨母厌恶的人，谁敢违逆姨母的意愿来帮他们？
自嘲的一笑，林世熙对泪流满面的向蕙娘道：“别怕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
向蕙娘还想什么，门却在这时被“砰”的一声踢开。
半的月光泄了进来，照在夫妻俩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上，向蕙娘张着嘴，可极度的恐惧之却让她像个哑巴一样，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。
林世熙双脚发软踉跄着一头扑了过去，“蕙，蕙娘……”
下一刻声音却戛然而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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