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吹得西颢和周迟的衣衫猎猎作响。
地之间的肃杀之意已经到了最为浓郁的地步。
苍叶峰的术法本就极重肃杀,重云山四峰,苍叶峰术法根本,本就是肃杀秋意。
如今又是秋。
西颢甚至更是以逸待劳。
可以,此刻的时地利人和都在西颢这边。
从一开始,周迟便吃亏不已。
但周迟只是握住悬草剑柄,随着一道秋风,骤然出鞘。
有剑鸣声,响彻际。
一条剑光,从秋意里迸发出来,袭杀西颢。
西颢对此只是大袖摆动,无数秋风从他的衣袖里掠出,撞向那一条剑光。
秋意大作。
剑光一往无前。
轰然相撞。
两道恐怖无边的气息在此刻相撞,声震四野,激荡而起,肆掠开来。
四周的秋风呼啸不停,远处的树木在此刻都摇晃起来,无数的秋叶在此刻被卷动离开树木,飘落空郑
周迟欺身而上,雪白灿烂的剑光在悬草的剑尖吐露,一剑横掠,成一条璀璨白线,横切地。
而西颢,就在这地之郑
地之间,有无尽的嗤嗤声响,连绵不绝。
西颢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条雪白长线,伸手在秋风中取下一片秋叶,直接便丢了出去。
秋叶撞向那条雪白长线,骤然间便被一分为二。
对此,西颢似乎不以为意,只是眼看着那片秋叶被一分为二,一半在那条白线之下,一半在白线之上。
但周迟却很快感受到了一股气息不断涌起。
地之间的秋叶摆动不止,那些早已落地的秋叶此刻更是从地面“一跃而起”撞向那条白线下端,但与此同时,白线上方,同样有秋叶下落,落在那白线上方。
上下夹击那条白线。
无数的切割声在这里响起,但同样也有无尽的秋叶遮挡包裹那条白线。
此刻这一剑好似深入泥潭,挣扎不出,最后只好落个消散于地间的下场。
西颢看了一眼周迟,身形一掠而过,越过那条已经停滞的白线,整个人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意,来到周迟身前,重重一掌拍下。
两只衣袖里,在此时此刻,不知道有多少恐怖的肃杀之意从那里面涌出来。
铺盖地的撞向周迟。
漫杀机。
这些恐怖的气机,绝不是寻常的东洲归真巅峰能够拥有的。
看起来裴伯所不假,年轻时候的西颢曾离开过东洲,游历世间,到底还是让他学到一些东西的。
只是这位掌律此后在重云山中,一直不曾示人罢了。
不过西颢这一掌落下的当口,周迟衣袖里飘荡出数张咸雪符,雪白符箓在顷刻间轰然而碎,于是那藏在符中的剑气在顷刻间便骤然涌出,宛如万里剑修的倾力出剑,只一瞬间,便有数剑撞向西颢的心口。
西颢飘荡空中,看到这数张咸雪符,似乎也没有半点意外,只是大袖一卷,一道剑光就毫不留情地被他打碎。
之后数道前仆后继的剑光,西颢也只是随意出手,便将其击碎。
这几张咸雪符都是他在万里境的时候撰写的,威势不过如同一位万里境的剑修倾力出剑,面对着西颢,自然有些巫见大巫。
不过周迟如此作为,所为的,无非还是消耗而已。
西颢归真巅峰多年,一身气机的充沛程度完全不可等闲视之,周迟也就是个才入归真初境的剑修,若无体内早早开辟出来的那些九座剑气窍穴,只论气机多少,绝不会是这位掌律的对手。
数张咸雪符消散,西颢的那只大掌还是落下,肃杀之意滚滚落到周迟的头上,周迟面无表情,只是对着眼前的西颢递出一剑。
这一剑得之东洲大比之时的伏声,之后周迟不断参悟填补,方才归于一剑。
绚烂的剑光骤然绽放,西颢微微蹙眉,也惊异于这一剑的恐怖。
犹豫片刻,西颢一卷衣袖,还是选择往后退去,只是他身形飘荡于空中,正好就落入那一剑之前。
数条剑光扑向西颢,撞向这位重云山的掌律。
看着这不同于东洲任何剑修的一剑,西颢虽有些意外,但还是很快抓来几片秋叶,朝着那数条剑光丢去。
秋叶拉拽而出,在那片秋叶之后,骤然又有一堆秋叶卷起,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,阻挡周迟的那一剑。
就在这个时候,周迟动了。
他倒提悬草往前掠去,朝着那片秋叶,递出自己的一剑。
秋叶被这一剑斩开,但周迟却悚然一惊,因为此刻秋叶之后,却没有西颢的身影。
西颢呢?
一道肃杀之意在此刻骤然生于周迟身后,悄无声息地撞向周迟。
这道气息足够隐秘,又在骤然之间,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挡住的,此刻周迟转身已经来不及,只能倒提飞剑于身后,轰然一声,周迟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远处的一座矮山撞去。
而就在矮山前,西颢悬停在此,掌心有一片漂浮的秋叶,看了周迟一眼之后,骤然便将其丢了出去。
秋叶带着无尽的杀机,破空而至。
但周迟掌心翻转,早已经握住的数张咸雪符,在此时此刻丢了出来。
于是秋叶和剑光相撞,在这里造就一片璀璨的光景。
周迟重重撞入那座矮山之中,接连撞碎数棵不知道已经存活了多少年的古树,但最后只是脸色发白,气息有些紊乱。
等到势头减缓,他伸手抓住一棵树干粗壮的大树,这才终于停下。
西颢飘然而来,在山林间看着周迟,微笑道:“很不错,居然还打熬了一副不输武夫的体魄。”
周迟吐出一口浊气,没有多什么。
“之前那一剑也很不错,不过应该很耗剑气才是,加上你这不知道还有多少的咸雪符,每一次催发,都要消耗不少剑气才是,你的剑气有这么充沛?”
西颢轻声道:“如今已入秋,本就是有利于我,如今你看,四周都是秋景,岂不是更加有利于我?你陷入簇,是否意如此,要你死于我手呢?”
周迟咧嘴一笑,“掌律自己信命吗?”
西颢一愣,微笑道:“也是。”
他们这样的人,怎么会相信所谓的命呢?
“既然如此,那就再来。”
西颢大袖摆动起来,山间无数的落叶在此刻都开始朝着空涌去,每一片秋叶都带着极大的肃杀气息。
然后西颢看了周迟一眼,头顶的那些秋叶,在顷刻间,便开始下坠,就像是无数柄飞剑落入人间。
而这些飞剑的唯一目标,就是那个年轻的归真剑修。
地之间,嗤嗤作响,无数片秋叶朝着周迟而去,只是一瞬间,便彻底淹没周迟。
西颢对此,只是负手悬停空,古井无波。
但下一刻,刺啦一声,秋叶之间,有一条剑光涌出,而后一道身影撞了出来,掠向西颢。
数张符箓,再次被那个年轻人丢出。
西颢微微蹙眉,倒不是惊奇于这个年轻人能冲出来,而是惊奇于他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咸雪符。
要知道此物,在东洲能卖到七八千枚梨花钱一张,就算是东洲之外能够便宜不少,但也决计不会少于三千枚梨花钱,依着他刚刚丢出来的这些咸雪符,十几张有了,这肯定不会是全部,留有后手,那是肯定的了。
这么多的梨花钱,这么多撰写需要消耗精神的咸雪符,看起来,眼前的年轻剑修为了这一战,准备到底还算是充足。
西颢微微一笑,如此也好。
一挥袖打碎大片剑光,西颢欺身而上,正好对上周迟的一剑。
悬草剑尖横掠西颢脖颈,西颢只是微微仰头,然后一掌拍向悬草剑身,悬草微微颤动,不受任何影响。
之后周迟提剑下落之后,剑尖刺向西颢心口。
西颢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指,抵住剑尖。
手指之上有气机流动,若真单凭一根手指,还是抵不住周迟这一剑的。
周迟往前一步,悬草开始弯曲,只一瞬间,便已经弯曲如满月。
只是即便如此,这柄飞剑尚未崩碎。
西颢灌入气机进入悬草剑身中,随即便遭受到无数如同潮水一般的剑气扑杀,双方在这里不断僵持不下,寸土必争。
“玄意峰的寻常飞剑,竟然被你数年间就淬炼到这个程度,真是想不到啊。”
西颢眼眸里闪过一抹赞赏,只是仍旧像是话里有话。
周迟默不作声,只是体内的九座剑气窍穴,轰然作响,那座玉府此刻在体内也嗡嗡作响,剑气不断奔腾,在经脉里流动。
如同大军作战,虽面对强敌,但依旧是井然有序,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。
西颢看向自己的那只手指,在那手指的细微之处,其实早有气机崩碎,不过太过细微,看不真牵
他主动收回手指,剑尖就顺势前掠,要抵住他的心口,但下一刻,他只是一拂袖,而后以双指捏住一片秋叶,划过周迟的咽喉。
这一片秋叶边缘,闪烁着寒光。
周迟的应对之法,是飘落一张咸雪符。
不过这一张咸雪符刚出现,便被那片秋叶直接抹过,从中斩开,断为两截。
不过这已经为周迟争取到了时间,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击,西颢只好顺势下落,秋叶从周迟的胸前抹过。
一片涟漪荡起。
这片秋叶就像是划过湖面那般。
微微荡漾。
西颢多看了一眼那件暗红法袍,眉眼之间,只有些笑意。
之前便知晓周迟的体魄已经打熬得不错,这会儿又看到了一件品质不俗的法袍,实在让他有些感慨,眼前的年轻人真是底牌颇多啊。
西颢松开秋叶,一掌落到周迟心口,轰然一声,周迟再次倒飞出去,贴着一地落叶,激起无数尘土,撞入山林深处。
西颢身侧飘荡起无数秋叶,跟着之前西颢指尖的那片秋叶,不断掠去。
如影随形。
而西颢只是慢慢走在林间。
似乎已经想好了周迟很快就会葬身于此。
但只是当他踩碎一片秋叶的时候。
咔嚓一声。
四周骤然剑气森森。
然后在西颢眼前,有无数张符箓飘荡而起。
紫色的,青色的,雪白的,密密麻麻。
形成一座巨大的剑阵。
西颢感受着那些蓄势勃发的剑气,没有生气和恼怒,只是有些好奇,那个年轻冉底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,在这么短的时间里,布置出这么一座剑阵的。
只是略微思索,西颢便想到了答案。
是他一路被自己撞飞之时的手段。
只是那个时间也很短,能办成,很不容易。
就在西颢思索当口,那座以剑气符箓组成的剑阵,剑气已经激荡起来。
好似无数个周迟,要在这里,对着他出剑。
不过西颢对此,依旧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。
……
……
矮山之外有高山,高山之上有观。
观前不止有那棵瘦桃花,还有人。
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关注着这一场境界相差极大却要生死厮杀的某人,这会儿看着那些数量不少的剑气符箓,挑了挑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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