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微醺的柔风吹过姜家庭院那几丛蓬勃的绣球花。
蓝紫粉白的花球沉甸甸地坠在枝头，几乎要挨到青石板的径上。
姜家院门虚掩着，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温矜怀和姜眠率先走了进来。
他俩身后跟着温彦。
温彦今的穿着也难得收敛了几分张扬，米色衬得他轮廓柔和了些许，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了许多，有些像他哥哥了。
“老婆，我回来了！”
厨房被推开半扇，浓郁的饭菜香气如同有形的暖流，汹涌地漫卷出来，霸道地盖过了院子里草木的清芬。
姜芷萱探出半个身子，额角沾着几缕被汗水浸润的发丝：“阿彦？”
她系着一条印着碎花的围裙，袖口挽得高高的，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，连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。
“呀，姐姐和姐夫都来了啊！”
她的声音清亮，不用昨咖啡馆的拘谨，在有温彦的情况下，声音格外软糯，眉眼弯弯的。
“快进来，快进来，外面回温可热了。”
“好香啊！”温彦吸了吸鼻子，脸上不自觉地漾开笑容，几步就跨到厨房门口，探头往里瞧，“萱萱，你这手艺，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了！隔着院墙我们都闻见了，勾得我肚子直叫唤。”
姜芷萱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，嗔了他一眼，脸颊更红了几分。
“少贫嘴，快去客厅坐着，陪爸话，马上就能开饭了。”
她目光转向姜眠和温矜怀，声音自然地放轻了些。
“姐姐，姐夫，桌上有凉茶，你们不用客气自己倒啊。”
她转身回到灶台前，动作轻柔地翻动着锅里的菜肴，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。
“越来越有妻子的模样了。”姜眠目光在姜芷萱忙碌的身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，那份特有的温和在眼底一闪而过。
一旁的温矜怀转身走向客厅，步履沉稳。
客厅里，老旧的藤编沙发上，姜州易正戴着老花镜，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光，费力地看着一份健康宣传报。
听到动静，他抬起头，看到温家兄弟以及姜眠，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，堆叠起慈祥的笑意。
“阿彦回来了。”
作为温彦的岳父，他看这个女婿的眼神，早已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如今的疼爱与欣慰。
接着，他又看向姜眠和温矜怀：“温先生和眠眠也来啦，来，你们坐这边，都不要站着了。”
他放下报纸，摘掉老花镜，声音洪亮，透着老年人特有的热情。
“萱萱念叨一早上了，就盼着你们来，这孩子，从昨就开始琢磨播，专挑她姐姐喜欢吃的，今一大早就钻厨房里忙活，乒乒乓乓的，我这把老骨头想多睡会儿都不校”
他一边笑着抱怨，一边撑着沙发扶手想站起来招呼。
姜眠几步上前，动作自然地扶住老饶胳膊肘：“二叔，您坐着就好。”
她扶着姜州易重新坐稳，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单人藤椅上。
两人其实还是有些隔阂，这样近距离难免有一丝不自在的气氛。
温矜怀则坐在姜眠的身边，未置一词。
温彦挨着姜州易坐下，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蒲扇，对着老人轻轻扇着风，带起一阵细微的凉意。
“爸，您最近气色不错，精神头挺好。”
姜州易摆摆手，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欣慰：“精神头是看他俩来了才有的，老啦，骨头缝里都透着懒劲儿，就是看到你们年轻人来，心里头高兴。”
他看向温彦的目光充满了长辈的慈爱。
“阿彦啊，最近工作忙不忙？别太累着自己。”
凭借这段时间温彦和姜芷萱的照顾，姜州易心目中已经给温彦留了个分量极重的位置，堪比儿子。
这一点，姜眠也看出来了。
她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，倒了四杯颜色清亮的凉茶，先递给姜州易一杯，又递给温矜怀一杯，接着一杯给温彦，最后在自己面前留了一杯。
茶水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，入口微涩，回味甘凉。
“听萱萱，温彦最近成熟不少？”姜眠笑着看向他们。
姜州易捧着茶杯，吹了吹热气，抬眼看向温彦，目光温和中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：“阿彦是个非常好的好孩子。”
“评价这么高？”姜眠笑了笑。
“过奖了。”温彦握着冰凉的茶杯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光滑的边缘。
客厅里一时只有窗外断续的蝉鸣和厨房隐约传来的锅铲碰撞声。
温彦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抬眼迎上姜州易的目光，那双眼睛显出几分认真的底色。
“爸，我句实话，在我心里，我已经把你当爸爸看待了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清晰，“我以前没少让家里的爷爷和大哥操心，也没少让你生气，萱萱跟着我受了一段时间的委屈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诚恳。
“现在想想，我以前确定吊儿郎当，不怪我爷爷不器重我。”
温矜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目光落在弟弟低垂的侧脸上，没有插话，只是安静地听着。
姜州易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感慨，他轻轻叹了口气：“年轻人嘛，哪有不走点弯路的？能回头，能看清楚脚下的路那就是好的，至于你爸妈…”
他话到一半，似乎觉得不妥，又咽了回去。
温彦抬起头，眼神坦荡：“爸，我知道您担心什么，放心，我不是三分钟热度，公司的事，大哥在教我，虽然还跟听书似的，但我会认真学。”
他嘴角扯出一个略显生涩但坚定的弧度。
“总得担起点该担的责任，对吧？为了自己也为了萱萱为了您，但凡有家的男人，哪个不得撑起一片？”
闻言，姜眠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温矜怀。
而与此同时厨房的方向，那里正传来姜芷萱脆生生的声音：“爸，姐姐姐夫，阿彦，洗手准备吃饭啦！”
那声阿彦喊的和别人都不一样，格外甜一些。
“看，在自己的地盘，就不会像个落荒而逃受了惊吓的兽了。”姜眠抬抬下巴，示意温矜怀。
温矜怀扯了扯嘴角，没做评价。
姜州易此时看向姜眠，柔和下来的眼神带着一些其他的情绪，他了然地笑了：“眠眠最近很忙碌。”
二叔忽然搭话，姜眠慌张回过头：“啊？哦对，确实去了一趟越海。”
“找人？”姜州易道。
姜眠点点头，没多。
姜州易认真的看着她，看了许久，最终没有继续问，而是伸手用力拍了拍温彦搁在膝盖上的手背，苍老的手掌温暖而有力。
“男人嘛，肩膀上得有分量，阿彦一比一好，又疼爱我们家萱萱，爸这心里头，比喝了蜜还甜。”
此时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世事的微光。
“萱萱那丫头，性子软和，看着总是笑脸相迎的，其实心里有主意，也重情，你待她好一些，她就会把整颗心都掏给你，这丫头啊，其实不像我，更像她姐姐。”
最后那句低语，在姜眠心头漾开一圈异样的涟漪。
一旁的温彦没有注意到，而是郑重地点点头：“我知道，爸，我会对萱萱好的。”
“开饭开饭，不要做着等了。”
姜芷萱的声音带着雀跃，打断了几饶谈话。
她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汤碗，心翼翼地走出来，放在客厅中央那张方桌上。
温彦立刻起身过去，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汤碗。
方桌很快就被摆得满满当当。
清蒸鲈鱼淋着亮晶晶的葱油，碧绿的青菜炒得油润鲜亮，红烧排骨色泽诱人，油焖大虾红彤彤地堆在盘子里，还有一盘黄澄澄的炒鸡蛋，一碗飘着紫菜和蛋花的鲜汤。
家常材香气混合着烟火气，浓郁得化不开，充满了这个的空间。
“哇，萱萱，我的厨娘老婆，你这手艺绝了！”温彦帮忙摆好碗筷，看着满桌的菜，忍不住再次惊叹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。
姜芷萱解下围裙，擦了擦额角的汗，脸颊红润，带着点羞涩的得意：“都是些家常菜，快坐下尝尝，爸，姐姐姐夫，你们也快坐。”
她声音轻柔，像羽毛拂过心尖，但可能还是因为温矜怀的缘故，声音总是不够大。
温矜怀和姜眠并排走了过来，也被这色香味俱全的画面勾起食欲。
“堪比周阿姨啊。”姜眠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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