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个人围着方桌坐下。
姜州易坐在主位，温矜怀和温彦坐在一边，姜眠和姜芷萱分别坐在各自的老公身边。
中央空调保持着姜家室内的温度，让几个人不会被外面的回温热到。
温彦拿起公筷，先给姜州易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，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姜芷萱碗里：“辛苦了，老婆。”
“谢谢阿彦。”姜芷萱笑得眉眼弯弯，口吹着排骨的热气。
见状，温矜怀也积极地给姜眠盛了碗汤，又夹了几只饱满的大虾放到她的碗里：“这汤看起来很不错，你试试。”
“好。”姜眠笑着，“我是相信萱萱的手艺的。”
看着姜家两个孩子各自都有人疼爱，姜州易十分满足欣慰。
“爸你吃啊，别光顾着看我们。”姜芷萱声着，笑得可人，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青菜放到他碗里。
“好好好，我的乖女儿。”
此时，气氛温馨而融洽。
姜州易看着辈们互相夹菜，其乐融融的样子，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去过，眼角的皱纹深深舒展。
他端起手边的黄酒抿了一口，满足地喟叹：“果然是劫后余生必有大福，一家人坐在一起，热热闹闹地吃顿饭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他慢慢咀嚼着鲜嫩的鱼肉，目光有些放空了，像是透过眼前氤氲的热气，看到了很远的地方。
餐厅里安静下来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吊扇转动的声音。
“这鱼蒸得火候正好。”姜州易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，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，“眠眠的爸爸，也就是我大哥以前蒸鱼也是一把好手，嫩，还不腥。他总嫌我粗手笨脚，怕我把鱼弄碎了，每次蒸鱼都不让我碰。”
老人顿了顿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发颤，声音里也染上了一层模糊的沙哑。
“要是我大哥还在，看到今这桌菜，看到姜家还在，看到我们其乐融融的模样，该多好啊。”
其实姜眠并不想提及父母，但姜州易每次看见自己，总会忍不住想起她父亲。
“二叔。”她缓缓开口，“我爸和我妈会看见的。”
她话刚完，那压抑了许久的悲恸终于冲破了姜州易的心理防线。
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。
他慌忙低下头，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、破碎的哽咽。
那份沉重的思念与孤寂，瞬间笼罩了整个餐桌，连空气都变得滞重。
“爸。”
姜芷萱眼圈瞬间就红了，放下筷子，声音哽咽着，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，刚要伸手想去安抚老人颤抖的肩背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比她更快一步。
温彦默默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柔软的纸巾，没有任何安慰的话，只是轻轻地把纸巾塞进姜州易微微颤抖的手郑
“爸，”
温彦的声音不高，却异常清晰坚定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，穿透了老人悲恸的低泣。
“我知道你怕你康复了，我和萱萱就要各奔东西的去工作，长期不在你身边了，这一点你不用多想。我和萱萱只要有空，我们就回来吃饭，陪您话，大不了安排几个保姆守着您，一有消息我们立马就回家，别萱萱了，对我来您这儿也是我的家，我从爸妈不在了，您现在就是我的爸爸，您得好好的，看着我们，看着我们以后的日子。”
一番话下来，姜州易紧紧攥着那几张纸巾，好一会儿，才勉强平复了些许。
他抬起头，眼睛红肿，布满血丝，但看向温彦的眼神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依赖，仿佛这个女婿此刻成了他唯一的依靠。
他用力地点零头，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，像是叹息，又像是终于找到了某种支撑。
“都好，眠眠和萱萱都好，就是最好的。”
原本姜眠一直沉默地看着，此刻端起酒杯，里面是清亮的凉茶，声音沉稳：“二叔，您保重身体，温彦得对，这里永远都是我们的家。”
姜州易深吸一口气，努力扯出一个笑容，尽管那笑容里还带着泪痕：“哎，哎！吃饭，吃饭，瞧我，好好的日子这些做什么，眠眠你多吃点，也给温先生夹一些，萱萱做的菜多好，别凉了。”
他拿起筷子，夹起一块糖醋排，这是姜眠爸爸的拿手好菜。
气氛在短暂的凝滞后，又努力地重新活络起来。
温彦恢复了之前的活跃，夹起一块油亮的大虾，动作利落地剥掉虾壳，把鲜嫩的虾肉很自然地放进姜芷萱碗里。
“萱萱，尝尝这个，你烧得真入味，我在外面私厨那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！”
姜芷萱看着碗里雪白的虾肉，又看看温彦专注剥虾的侧脸，心头那点因为父亲落泪而泛起的酸涩，被一股温热的甜意覆盖。
她声：“阿彦，你自己也吃啊。”
“我吃着呢。”温彦头也不抬，又剥了一只放进自己嘴里，吃得一脸满足，“大家都别客气，快吃快吃。”
姜眠看着两口这自然而亲昵的互动，更多的反而是欣慰。
她其实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悲伤了，一提到爸妈就会黯淡，现在已经好多了。
姜州易心情也慢慢好转，他夹起碗里温矜怀之前放的鱼，细细品尝着。
“是好吃，这火候，跟我大哥当年一模一样，眠眠你一定要尝一尝，不得不萱萱真有赋。”
这次，语气里虽然仍有怀念，却不再悲伤。
温矜怀话不多，但偶尔也会加入点评几句菜色，或是和姜眠聊几句，或是沉默听温彦去最近发生的新鲜事。
温彦则成了饭桌上的气氛担当，一会儿夸姜芷萱的青菜炒得翠绿爽口，一会儿又嚷着排骨烧得软烂脱骨，还非要姜芷萱把秘方告诉他，惹得姜芷萱哭笑不得。
“贫嘴，哪有什么秘方啊，”姜芷萱抿着嘴笑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就是多放点糖，火慢慢炖呗。”
“糖？”
温彦挑眉，故意逗她。
“难怪这么好吃，原来秘诀是放糖啊？那我以后给你买糖，把你喂得胖胖的！”
“阿彦！”姜芷萱羞恼地瞪他，脸颊飞红，作势要拿筷子敲他。
姜州易看着他们笑闹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，乐呵呵地抿着黄酒。
姜眠正要呢，余光看见温矜怀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，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饭。
一顿饭就在这种温情脉脉又带着点轻松笑闹的氛围中接近尾声。
窗外的蝉鸣似乎也识趣地低了下去，阳光西斜，给庭院里的绣球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
姜芷萱起身开始收拾碗筷。
温彦立刻跟着站起来：“萱萱，我来帮你。”
“不用，你陪爸和姐姐姐夫话。”姜芷萱推他，声音软软的。
“那不校”
温彦不由分地端起几个盘子，动作麻利勤快。
“我这叫积极表现，争取得到大哥的好印象。”
他朝姜芷萱眨眨眼，端着盘子就进了厨房，还不忘回头对姜州易。
“爸，您歇着，看会儿电视。”
姜眠看着温彦勤快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，忍不住感慨：“以前那个一点就炸的温彦还真的不见了。”
温矜怀笑了一下，很浅的笑。
接着姜州易转向温矜怀，声音里带着欣慰后的轻松：“阿彦这孩子，真是不一样了，看着踏实多了，也知道疼人了。”
温矜怀看着厨房的方向，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流声、碗碟碰撞的轻响，还有姜芷萱压低了声音的指挥和温彦偶尔的应答。
他端起茶杯，呷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。
“嗯。”他放下茶杯，声音低沉平缓，“是长大了。”
接下来的几，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，姜眠同意住几。
温矜怀白会去公司处理事务，但傍晚必定会准时回来。
姜眠则几乎全都泡在姜家这个院里，大部分时间和姜芷萱躲在房间里聊。
温彦则负责照顾姜州易。
姜家的院彻底热闹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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