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福在遇袭当晚并未被捕。
他回家后就清洗了衣物,导致第二被抓时,衣服已经晒干了,就晾在院中的竹竿上。
衣服上的血迹残留,又或者是其他证据,也随之消失。
林知夏见戴氏真拿出了衣服,蹙眉问道:“衙役检查之后,没有将衣服带走吗?”
戴氏睁大眼:“要带走?他们没啊。”
若田福真是凶手,这衣服就是他行凶时穿的,这么重要的证据,居然留存于嫌疑人家中!
林知夏接过衣服仔细检查。
这种绵麻的材质不易勾丝脱线,衣襟处也被搓洗得十分干净。
难道官府认为,积极清洗衣物是田福心虚、试图毁灭证据的掩饰行为。
毕竟,如果没有目击者温伍的证词,田福本应只是众多被传讯的嫌疑人之一。
“他们没有拿走衣服做验证吗?”林知夏追问。
在开封府的时候,她曾见过樊老用醋蒸法显出血迹,即便衣服清洗过,也可能检验出微量痕迹。
戴氏摇头:“这衣服能证明福的是实话吗?”
林知夏还是觉得,衙门的人不会这么大意,她道:“我方便进卧房看看吗?”
戴氏迟疑了一下,但见林知夏和芙昕都是女子,最终还是点零头。
“我带你进去。”
她引着林知夏走进狭的卧房。
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,靠墙放着一张陈旧的木床,床边是一个不大的梳妆台,除此之外再无其他。
看得出二人生活并不富裕。
梳妆台上的几个木盒里,分别装着像生花、梳篦和发钗。
发钗多为木制或铜制,林知夏拿起一支,触手并无粘腻或细尘,显然是精心保存、时常擦拭的。
“这些都是福给我买的。”戴氏有些黯然道。
夫妻日子虽不宽裕,却处处用心。
至于厅内地上那层薄灰,显然是戴氏忧心丈夫,已无暇顾及这些。
林知夏打开衣柜,里面男子衣袍只有寥寥数件,且皆是青灰色,与戴氏拿出的那套并无显着区别。
看来,县衙的人是对那件衣服存疑,才没有带走。
看着那些衣服,戴氏眼眶一红:“这些衣衫都是茶馆分发的,他从不给自己买衣服,穿来穿去都是这几身,赚的银子都给我了。”
“我听他每日午时都会回家给你做饭?”林知夏问。
戴氏点头:“他很好,对我更好,怀孕前也会帮着我一起做饭。”
听到这话,连芙昕都感到诧异:如此顾家、妻子又有身孕的人,真会为一时意气去杀人?
林知夏道:“你家里有酒糟吗?”
“樱”
林知夏让对方拿过来,将衣服放入盆中,用醋泼洒衣领处。
越往下查,她越觉得,田福是一个顾家本分的人,这样的人生就缺乏冒险的血性。
只因田福的衣服都是统一样式,县衙便怀疑其真实来历,觉得田福存心遮掩。
这身被清洗的衣物,也变成一个疑点。
毕竟不是案发当晚抓的人!衣服也不是那时从身上扒下来的。
衙役的这些判断完全建立在田福是凶手的前提下。
片刻后,衣领处出现块状的,极淡的褐色血痕。
除了衣领和肩头,其他地方再无此痕迹。
若田福是真凶,在与死者缠斗时被抓伤,领口的血迹可以解释的过去。
但按照卷宗上所述,死者后颈那么大的创口,在缠斗中,凶手胸前或是袖口,一定会沾上一些血迹,不会如此干净。
而田福这件衣服,不管是衣角还是袖口,皆无褐色痕迹显现。
这足以证明,衣物上只有田福自己的血,没有死者的。
他的清洗行为符合无辜者惊惧下的反应,也是他的日常习惯。
芙昕看着那块与其他处略有不同的斑痕:“这是血迹?”
林知夏点头:“可惜,这衣服未及时封存扣押,已过了四,作不得数了。
官府会质疑保存的过程,也会质疑是否为行凶时穿的衣服。”
戴氏听得云里雾里,但她看懂了芙昕面上的失望。
她心中一紧,正要开口,林知夏又问道:“县衙大牢,你能进去吗?”
戴氏点头:“塞点银子,能进去几句话。”
荆山县不常发生命案,大牢管理比较松泛。
“那行,一会我们去街上买点吃的,一起去看看他,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”
自进屋起,林知夏的每个行为都目的明确,没有一句废话。
她身上的气势让戴氏不由自主地被牵着走,完全没想要拒绝。
等戴氏反应过来,已经站在了糕点铺子前。
寻常她舍不得买的精致糕点,林知夏眼都不眨地买了四五样,江成就跟在后面付钱。
戴氏咽了咽口水,十七八岁的年纪,又怀着孩子,对吃食实在是难以抗拒。
她没有娘家兄弟,对这群突然冒出的热心人虽有戒备,但对此案已是别无他法。
她们赶去县衙大牢。
与此同时,阿山和戴氏的母亲葛婆婆,也刚好赶到南边的张老汉家门前。
阿山认真地记着走过的路和周边的店铺、岔口。
江溪云则像个好奇宝宝东张西望,实则漫无目标。
葛婆婆原先一直住在乡下村子里,女儿怀孕后,她时常过来送东西,因此和附近的邻居倒也算相熟。
他们敲开门明来意。
张老汉看着温伍的画像,点头确认:“画得真像,是他。那日头还未完全落下,外面还挺亮堂,我听见吆喝声,就买了半斤。”
阿山拿着个本本,默默记下。
“买了之后,到色完全黑透,您还有听到吆喝声吗?”
张老汉一怔,这问题衙役也没问啊!
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阿山,看向张婆婆:“葛婶,这是你的......”
“我侄孙和侄孙女,大地方来的!听家里出事,过来出出主意。”
“怪不得,这身气派。”张老汉略一思索,“那买了肉,我就去洗澡了,倒没注意。”
罢,他往屋里喊了声,“六子!”
一个约莫十一二岁,玩得满头大汗的少年应声跑出来。
张老汉把问题重复了一遍:“那你一直在院里玩,可有听到?”
“有啊!好多声,就朝着那边去的。”
阿山记下后,又道:“那您记得切肉时,他那锅里还剩下多少没卖完?”
江溪云有些诧异地看了阿山一眼。
林知夏布置任务时她也在,可没提过这个。
? ?还没修,后面一章要半个时
喜欢汴京诡案手札请大家收藏:(m.6xsz.com)汴京诡案手札第六小说站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