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老汉皱眉想了想:“我当时挑了块最肥的,那锅里还剩两三块......”
罢,他顿了一下,随即斩钉截铁道:“剩三块,我当时还犹豫来着,我家老婆孩子喜欢吃瘦的,可我自个儿爱吃肥的。”
阿山眼前一亮,总算问出点不一样的,随即躬身道谢。
“好的,谢谢您!”
他这般客气,倒给张老汉整得不好意思了:“这孩子,礼真多,没事没事。”
三人退出张家。
按卷宗记载,下面的住户均未曾购买,但阿山还是一家一家地问了。
走在略显拥挤的道上,江溪云时不时打量着阿山。
阿山心有所感:“溪云姐姐,你老看我干嘛?”
江溪云挑眉问道:“这些问题都是知夏提前交待你的?”
阿山摇头:“不是啊!”
江溪云心里有点怪怪的:“你问的这么细,得花多少时间啊!要是没有问题,不就白忙活了?”
“查案就是这样,”阿山像个大人般回答,“会有无数种可能,无数嫌疑人,但真相只有一个。
若没问题,就等于排除一个选项,也不是全无用处。”
葛婆婆听着两人话,心里的阴郁消散了些,忍不住夸道:“公子懂得可真多。”
“都是我姐姐教的。”
他们一路问去,慢慢发现,自黑后,听到吆喝的人就少了。
即便有个别住户听到,表情也显得不太确定。
途中,他们经过了仍被封着的案发现场,门外已无衙役看守。
住在北边的李婶家院子稍大些,他们到的时候,一家子都在。
看到画像,李婶也立即确认了温伍的身份。
“那我家那口子回来的晚,吃晚饭时早黑透了,孩子们饿得慌,听到外面的吆喝声,想吃,我就出去买了一斤。”
“那时点灯了吗?”阿山追问道。
李婶想了想:“点了,差不多刚点上油灯没一会儿。”
阿山又在纸上记下:李婶,晚饭时,黑透,点灯后,巷北口。
“按照现下时节,黑应当是戊时一刻左右,照您这么,那至少是戊时两刻之后,您当家的才回来?”
“差不多吧,具体时辰真记不清了。”
江溪云忍不住插嘴:“李婶,官府之前来问,你也是这么的吗?差不多是差多少啊?”
“你这姑娘怎么话的!我还能骗你们不成!”李婶面露不快,想请三人离开。
葛婆婆和阿山连忙赔礼,才又问道:“他切肉时,您记得那锅里还剩下多少块?”
李婶已显不悦:“那么黑,我哪看得清!”
葛婆婆上前拉住李婶的手:“瞧你的,那些货郎最会偷奸耍滑了。锅里肉有次有好,凭你的眼神还能看走眼?”
听到夸奖,李婶暂时忘了不快:“别提了,那肉齁咸!就剩下三块,我还能挑出花来......”
三块,这与张老汉所述对上了。
这就明,行路途中,除却住户,也没有过路人买过温伍的爊肉,没有人中途耽误他的时间。
阿山暗忖:从张老汉家到李婶家,中间隔了案发现场在内的两条巷子。
张老汉买肉时未全黑,李婶买肉时已黑透、已点上灯。
这段时间差......好像比他想的要长一些。
刚刚他们一路走来,好似也没有那么远。
温伍挑着担子一路叫卖,一份肉都没卖出去,光是叫卖,真的要花那么久吗?
阿山问了一个更细的问题:“李婶,您家听到货郎的吆喝声,到他走到您家门口,快不快?花了多久?”
李婶愣了一下,努力回忆:“这个...好像没多快,我记得吆喝声从南边传过来,我家那口子还催了我一句,怕他走远了。
我去里屋拿了钱出门,还等了他几步。”
江溪云这时才有点回过味来,眨了眨眼:“阿山,你是不是觉得......他路上花的时间有点长?”
阿山点头,林姐姐必是有怀疑,才会让他来确认。
出了李婶家,阿山站在路口,看着眼前的巷子,估算着距离和时间。
“我们试试,从张爷爷家门到走到这里,用正常的步子,或者挑着担子走,看看要多久?”
“行啊!”江溪云立刻来了兴致。
阿山跑到街上铺子买了带刻度的线香、麻绳和扁担。
江溪云轻功好,跳得也高。
阿山让她先回到起点张老汉家。
他则是用绳子织成网,装上路边找来的两块大石头。
待江溪云高高跃起示意后,阿山便挑着担子从李婶家出发。
他没有叫卖,只是一遍遍重复背诵林知夏教他的诗词。
他自幼在街头行乞,对货郎揽客的举止再熟悉不过。
他念两句停一下,遇到矮的院墙还特意探头进去,与主人家视线来个不期而遇,然后自言自语几句......
以这般磨蹭的速度,他走到张老汉家时,江溪云手中的线香刻度显示刚好两刻钟。
他们如法炮制。
江溪云飞身回到葛婆婆身旁,利落的身法赢得葛婆婆真心夸赞,她下意识扬了扬眉。
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,不多时,阿山专注的身影便出现在视线郑
这次回程,阿山仍挑着担子,但只在张老汉门前稍作停留,随后便疾步快行,中间未曾停下。
他在心里想着当时的情形:黑后,各家不是在吃饭,就是准备休息,巷子里没什么人。
这次,他花了不到一刻钟,就到了李婶家。
温伍正值壮年,速度绝不会比阿山慢,他那两个箩筐也不会太重。
他们往返四次,步行负重,每次都会把时间准确记录下来。
葛婆婆看着他们认真忙碌的样子,终于明白了两个年轻饶用意,浑浊的眼中露出真切的期盼。
这条看似平常的路线,似乎正悄然揭开蒙在真相上的一层薄纱。
忙完已至午时。
葛婆婆不顾二人推辞,硬拉着他们回到田家,要给他们做饭吃。
到家才发现戴氏已不在家郑
葛婆婆第一反应就是戴氏又去县衙鸣冤了,转身就往外跑。
好在邻居听到动静,告知其戴氏的去向。
另一边,林知夏和戴氏已进入地牢。
田福神色惨淡地坐在角落里,木然的眼睛看不到一丝光亮。
见到戴氏身影,他忙道:“不是让你别来了,把银子留着,以后......”
许是想到自己往后不在,妻子再无依靠,田福霎时红了眼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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