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监视温伍?”阿山忍不住道,“林姐姐,这温伍明显有问题,直接报官让他们重审田福的案子,岂不更省事?”
林知夏微微摇头:“眼下只是怀疑,测试虽证明温伍有作案的时间差,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。
案发当晚他在脚店歇息没有离开过荆山县,这皆有人证。官兵搜查过他,没有找到赃银。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。
目前没有查到他与死者,或是田福兄弟相识的证据,找不到动机,就不能下定论。
我已经让三师兄和阿昼去查他底细,等明消息传回来,案情就明朗了。”
几人闻言点零头。
林知夏转向江溪云:“今日我买爊肉时,注意到温伍腿抖了两下,就两下,他似乎很是克制。你监视时,多留意他的习惯细节。”
江溪云转身欲走。
阿山忙道:“我也去,万一他真是帮凶,我能提前报信。”
江溪云看向林知夏,她没有异议,近来发觉这家伙还挺管用。
林知夏颔首,两人找老二领了经费,随即离去。
用晚膳时,一行人便只剩下五人。
除老二外,另外四人刚好成双成对。
老二放下碗筷:“咱们这么花下去,总不是长久之计。要不,以后查案,趁机要点酬劳如何?”
江成筷子一顿:“银子花光了?”
“没,这不是想着你得两年后才回京,日子还长,得早做打算。”老二回道。
林知夏执筷的手微微一滞,气氛陡然微妙起来。
徐氏尚在汴京,江成眼下借守孝之期和皇帝的些许愧疚滞留,但终究是要回去的。
“主意不错,这次就算了吧。”林知夏主动打破沉默。
老二见几人听进去了,便不再多言。
饭后,曾石和芙昕去散步,林知夏则与江成在屋内分析案情。
楼下,老二拉着耿摆弄着院中那些机关。
临近子时,江成带着林知夏悄然溜出戏园。
林知夏有一个怀疑,想去义庄查验张屠户的尸体。
昨晚捉鬼时,老三为受惊的猴子擦拭爪子,让她联想到死者指甲缝里的证据。
猴子抓伤了耿,爪中也残留了血痕。
这启发了她:张屠户是卖新鲜猪肉的,若田福遇袭是早有预谋,那张屠户指甲里的皮屑和血迹,会不会也是伪造的?
这一点,她得亲自去证实。
像荆山县这样的县城,尸体勘验完,都会停放在义庄。
林知夏白打听过,荆山县的义庄位于县城西北角,位置比较偏僻。
平日里只有一个瞎眼老汉看守,唯有命案未结时方有衙役值守。
二人刻意等到深夜,抵达时衙役早已熟睡。
江成撬开窗,二人偷溜进去。
屋内空旷,不只有张屠户一具尸体。
县内无主之尸,还有客死他乡等待归葬的,都存放在此。
两人一进去,一股复合的、粘稠的恶臭便钻进鼻腔。
那不只是尸体腐烂的腥臭,更是灰尘、劣质香烛,以及某种用来勉强掩盖气味的刺鼻草药混合在一起的、令人作呕的味道。
哪怕是林知夏二人已经做了防护,蒙着脸堵上鼻子,那股味道还是像湿冷的裹尸布,贴在每个闯入者的身上,如影随形。
林知夏看江成皱眉,轻声道:“要不,你去外面等我。”
江成轻戳她额头,眸光满是无奈,他指了指角落点着油灯的柱子:“分头找,你去那边。”
义庄内,只有四根圆柱上有四盏油灯,光线昏暗而诡异。
夜风从半敞的窗户中灌入,火苗摇曳不定,将幢幢黑影投在墙壁上,似群魔乱舞。
目光所及,一排排简陋的停尸板上面覆盖着粗糙的草席,或者破旧白布。
尸形轮廓尚算完整,倒不用担心会看到残缺奇异的尸体。
二人不认识张屠户,只能凭颈后刀伤辨认,很快从五具尸体中锁定目标。
江成自怀中掏出火折子,替林知夏照明。
张屠户死去已经整整四日。
林知夏忍着刺鼻的气味,凑近张屠户僵硬发青的手指。
仵作并未清理干净所有指甲,在火折子跳动的光芒下,她很快找到残留物。
看着那沾染着血迹与皮肉的指甲,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,拿出一早备好的细竹签和干净油纸,心刮取指甲缝中的微量残留。
她白查看过田福耳后和脖子上的抓伤。
人在生死关头,如果指甲抓伤凶手,通常会撕扯下不规则、带有皮肉的丝条状皮肤,当然扯下的面积很。
田福的伤口也符合这一点。
但是林知夏看着她刮来下的皮屑,却很均匀、细碎。
“江成,你看这皮屑,是否过于细碎均匀了,不像是撕扯,倒像是......”
她手指微曲,形如利爪,做了个刮擦的动作。
江成眯眼一看:“确实。”
林知夏又执起死者双手细查,发现十根手指上都没有流注状的血迹,仵作的验尸格目中也没有提到这一点。
若是生前抓伤凶手,血液会因手部动作而流下形成不规则的痕迹。
但死者指甲里的血迹,却是完全凝固在指甲缝内,十指都很干净。
“火折子再近些。”林知夏低声道。
火光凑近,林知夏将刮下的微末置于一块方形凹槽铁片上。
除了预料中暗红发黑的血痂碎末,似乎还有一些极其微、近乎透明的碎片。
她立即将铁片放在火折子上加热。
铁片置于火上,一缕极淡的腥气钻出,混在浓浊的尸臭中几不可闻。
林知夏屏息凝神,示意江成靠近细辨。
二人额头相触,一股淡淡的猪油腥味飘进鼻腔,让近在咫尺的二人眼中一亮。
“果然!”
林知夏在看到猴子时就在想,张屠户屋门口那些变质的猪肉,在他被杀时是正新鲜的,大约是准备第二卖的。
死者指甲里的东西,会不会并非人血人皮?
算算时间,张屠户被杀,到田福遇袭,这中间隔的时间并不长。
凶手若一开始就计划栽赃田福,不可能在杀张屠户时,因为临时出了意外,才决定抓伤田福。
那他自己受了伤,不可能将此作为栽赃的证据。
县衙排查过那么多嫌疑人,包括温伍,被抓赡就田福一人。
这明一切都是有预谋的,那这指甲里的证据也定是伪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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