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昼和老三也是歪打正着,先前听耿提过邻县病猪肉中毒一事,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温伍。
两人立刻找到那户受害人家,出示温伍的画像。
对方一眼认出,愤愤地正是温伍提供的爊肉,害得全家中毒,虽未闹出人命,却也遭了大罪。
那家人威胁报官,逼着温伍签下了巨额欠条。
“我们特意问过日期,事发时间与田福夫妇吃坏肚子,是同一!这肯定是同一批肉。”
老三语气笃定,接着又道,“还有更巧的,原来这温伍也是赌场常客。据三羊县赌场的人,温伍与田大福就算不熟,也常在赌场里碰面,绝非陌生人。”
可温伍在指认田福时,对此只字未提。
老三完,笑着看向林知夏:“那两幅画像真是帮大忙了,省了不少口舌。还有人看那画得好,掏钱求着我们给画一幅呢!”
老二听了,立刻插嘴:“这倒是个挣钱的法子,顶级画师出场费可不低!”
芙昕斜瞥了江成一眼,打趣道:“你想得倒美!”
江成没理会芙昕眼里那抹揶揄,转而道:
“看来这个温伍嘴里,一句实话都没樱他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不认识张屠户,也没在他那里进过猪肉!”
林知夏走到凭栏边,把楼下的耿叫上来。
“田福与张屠户吵架那次,这个温伍在不在场?”
耿支着头想了半:“没注意,那看热闹的人很多,没见着挑担子的。”
老三补充道:“算算时间,二人吵架恰在温伍被揍的第二,他怕是没有心情出摊。为了核实这点,阿昼已经去沙湾村了。”
“对了,看到田家父母了吗?”林知夏突然想起来。
“见着了,听在赌场门口闹了两次,就搁那守着。不过,三羊县那边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命案的事,也不知道官府在找田大福。”
老三有些疑惑,官府要找田大福,通缉画像竟没贴到邻县。
“这也正常,”江成解释道,“荆山县令要想找其他州县协查,需经州府复核批准,加盖官印后,再通过官方驿传分发至相邻州县。
即便两县相邻,这套流程也省不了。公文往来,这一来一回时间就长了。”
“若是两县关系不佳,闹过矛盾,即便协查通告到了,也会找各种理由推脱执校”林知夏在地方做过县令,对此深有体会。
要想申请邻县协查,就必须把案子卷宗及物证一并呈上,相当于预备结案。
戴氏定是知道此节,才会急得当街拦轿喊冤。
林知夏整合所有线索后,决定在当黄昏时分,去还原案发当夜温伍的行动路线。
还未到傍晚,除了留守的老二,所有人都已聚集在张屠户家所在的巷子。
他们通过叫卖来吸引住户,确认他们听到叫卖的时间,尽量缩温伍在空白时间段可能活动的区域。
张屠户做的是猪肉生意,手上身上难免沾有油渍,他接触过的东西也会有油脂残留,包括丢失的银子。
曾石带着猴子,从张屠户家取了个茶碗,让猴子熟悉碗上遗留的淡淡油脂气味。
随后,便带着它在温伍可能走过的路线中寻找油渍痕迹。
结果银子没找到,倒是在附近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刨出半块残缺的金锭子。
众人哭笑不得,只得暂且收下。
通过一番演练,林知夏等人发现,若温伍参与了谋杀,或者他独自完成杀人、搜刮银钱、制造伪证、之后卖爊肉给李婶,再赶去虞家私塾偷袭田福......
这一系列操作下来,时间安排极为紧凑,他怕是没有时间将银子藏到远处。
可沿途他们都搜过,既没发现挖掘的新土,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。
江溪云一直监视着温伍,今日他已没有摆摊了,整日都窝在房间里。
这足以看出温伍的隐忍克制,若没有确凿证据,他绝不会轻易认罪。
监视期间,脚店伙计的一句话引起了林知夏的警觉。
三月底气渐暖,做爊肉的卤水存放时间有限,最多四五日。
白日里伙计好意提醒温伍,他那锅卤水坏了,已经发酸,劝他倒掉。
温伍却不为所动!
即便衙门不让他离开,即便他不打算出摊,任卤水发臭发酸,也实在不合常理。
他们卖吃食,干净卫生最为重要,那卤水放久了会渐渐凝固,锅也会变得难以清洗。
林知夏当即意识到那锅卤水本身可能就有问题。
询问阿山后得知,温伍所在的厢房,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存放铁锅的耳房。
正当林知夏琢磨如何撬开温伍的嘴,如何去探查那口锅时,林知行和冽风到了。
他们循着阿昼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戏园。
林知夏欣喜之余,不忘向兄长简述了案情。
提起案件中的孪生子时,她突然灵机一动,想起幼时玩过的把戏。
幼时她常偷穿兄长衣服,同他梳一样的发髻,让亲友邻居来分辨他们。
戊时末,街道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,只有零星几户窗户还透出微弱的烛光。
官道旁的脚店中,还有零星几桌行旅散客,他们饮着酒,与初识的陌生人闲谈心事。
后院通铺厢房中,温伍蜷缩在角落靠墙的位置,大睁着双眼,毫无睡意。
他白日去了趟府衙,表明想回家的意愿,却再次被衙役拒绝,理由是州府的批复还未下达,县令不放人。
铁锅里的肉早已卖完,再不更换卤水,那口锅一定会引起旁饶怀疑。
初时的信心满满日渐消散,那种时时担心会败露的恐惧如影随形。
温伍心烦意乱,同铺震耳欲聋的鼾声更是让他头疼欲裂。
“咚~”
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自鼾声间隙中传来,如同丧钟,穿透薄薄的窗纸,重重砸在温伍紧绷的心弦上。
温伍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从铺上弹起,心脏狂跳。
他一把抄起倚在墙角的扁担,冰冷的木柄触感让他稍微回神。
他赤着脚,无声地溜出房门。
外面空荡荡的,仿佛刚才那声脆响只是他的错觉。
为防万一,他走向旁边放杂物的耳房,鬼祟身影被月色拉长投在土墙上。
透过耳房半开的窗户,他紧张地看向悬挂在屋内的那口铁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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