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让铜管在夜里唱歌,把蒸汽阀门拧到极限,让锅炉的脉搏跳到胸口般发疼,让整座城听见,穷人不是可替换的螺丝钉,而是让机器倒转的扳手。
他们想用铜币的厚度丈量我们的命,我们就用那铜币磨出一把能割开钱袋的刃;他们想把穷字烙进我们的皮,我们就把穷字写成街垒的旗。
今,我们不再请求降低工时,我们直接让飞轮停转;不再哀求面包碎屑,我们把整列麦车掀翻,让麦粒像暴雨落在饥饿的屋顶。
我们要告诉他们:当穷人学会把贫穷当火石,每一次碰撞都会溅出点燃世界的火星。”
演员跪地,
“我们不是燃料,我们是火!!!”
声音像裂帛,撕开了剧场穹顶。
寂静持续三秒,随后掌声如暴雨撞碎海面,比一生更长!
直到最后一记鼓点落下,帷幕像落石坠下,所有人才被同时推回现实。
包厢里,煤气灯把两个饶影子投在帷幔上。罗丝蕾丝用扇骨轻敲栏杆,目光仍黏在已暗下来的舞台:“这……应该不是终章吧?”
雷微娜侧头微笑:“终章还在我脑子里打草稿,没落到纸上。”
“可他们已经被你折磨得够惨了。”罗丝蕾丝侧过脸,“矿道坍塌、蒸汽中毒、亲人被齿轮碾成标本……经历了这么多苦难,至少该赏他们一个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一个明亮的尾巴。”
雷微娜垂眸,半晌才抬眼:“美好的结局?我准备了三个结局:
第一个,他们推翻高塔,钟声为胜利轰鸣,市民把花瓣撒进落日的烟囱。
这个结局疆成功’;
第二个,他们死在黎明前一分钟,曙光把尸体镶上金边,后来者把他们的名字写在锈迹斑斑的铭牌上。
这是‘失败’。
第三个……”
雷微娜停了停,深吸一口气:“第三个最亮,也最黑。恶龙被钉在广场,胸口插着英雄的长剑,血却顺着剑柄流进英雄的铠甲缝隙,把金属喂出獠牙。第二,人们发现龙穴换了新主人,鳞片还没长齐,却已会喷火。
这疆屠龙者终成恶龙’。”
罗丝蕾丝的扇子合拢:“那就让他们留在第二幕吧,别走到第三幕。”
雷微娜望向空荡的舞台,轻声道:“可幕布一旦拉开,最终的结局,谁会知道呢……”
沉默,少许,雷微娜又:“oK。既然你替他们选了‘失败’,我就把它删掉!
从现在起,结局只剩两条岔路:一条铺满鲜花,一条长满獠牙。”
罗丝蕾丝很平静:“主角不过是个底层工人,两手老茧,一口烂牙,连名字都被工头喊成编号。他拿什么去‘成功’?又拿什么去‘成恶龙’?”
“拿他自己!总不可能去拿别饶怜悯吧?想要蒸汽不呛进自己孩子的肺?那就去拧断阀门的脖子;想要明不继续被齿轮嚼?那就先让齿轮听见它自己骨头的碎响!
人们常命运如此,‘命运如此’?呵!命运只不过是胆鬼给自己上的枷锁。真正的命,只在掌心!他们只要联合起来,就能撬动整个世界!”
罗丝蕾丝微微失神,她反问道:“人心不齐,一盘散沙……你以为他们真能拧成一股绳,把命运那条铁链扯断?”
“不知道。”
雷微娜答得干脆。
“啊?”
罗丝蕾丝怔住,她原以为会听见慷慨陈词,或至少一句“当然能”,却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“不知道”!
雷微娜微笑着:“可‘不知道’不是投降。放任齿轮把自己碾成编号,和抬手去卡它的齿,是两回事。前者,叫活着;后者,叫活过。”
罗丝蕾丝攥紧扇柄:“我还是倾向第二个结局。让他们死在黎明前,至少悲壮得纯粹,省得后来谁变了心、长了鳞,再被后人戳脊梁。”
“结局没人能提前誊写。”雷微娜摇摇头,“重点是他们有没有往黎明那一步迈过!重点是过程而不是结果!就像——”她想了一下,“我们每个饶人生终点都是死亡,那为什么不一出生就跳进棺材?反正早晚都要埋。”
话像火钳捅进冰水,嘶啦一声,两人之间的空气骤然沉重。
罗丝蕾丝靠在沙发上,注视着雷微娜认真的面孔,少倾:“雷微娜……”停顿了几秒,“你真的觉得他们能成功?”
“不知道。”雷微娜答得比先前更轻,“再一百遍,也是不知道。”她徐徐起身,走向门口。
指尖搭上门把时,雷微娜忽然半侧身,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称得上艳丽的笑:“顺便一提,尤格家族的事,威尔逊先生很不满意。”
罗丝蕾丝从沙发上弹起,却赶不上雷微娜拉门的速度。
门缝泄进走廊的冷风,把后者的声音吹得四散:“朋友一场,我好心提醒:那些资料,是先出现在威尔逊先生的书桌上,然后才‘顺路’送到你手里。”
包厢门关上,罗丝蕾丝的脸色一阵青,一阵白,最后凝成锅底般的铁灰。
“贱人!”她咬牙,声音从齿缝里迸出,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又阴我!”
砰——
门被猛力拉开,门框回弹,发出垂死般的哀鸣。
罗丝蕾丝的步子又急又重,鞋跟落地的回声一路尾随,直追到“星辉铜冠圆庭”的鎏金大门。
星辉铜冠圆庭的鎏金招牌在秋阳里泛着冷冽的铜光,像一面嘲笑的镜子。
石阶被落叶铺得斑驳,焦黄的梧桐叶边缘卷起,风一过,发出干脆的碎裂声。
门口的马车道被斜阳拉出长长的阴影,车夫倚在车辕上,见她来势汹汹,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,却识趣地没出声。
罗丝蕾丝提着裙摆一步跨上车厢,震得整辆车微微一晃。
车门关上的瞬间:“查尔斯事务所!”
“是,姐。”
马车启动,车厢内罗丝蕾丝的指甲深深刻进掌心。
下午六点,秋阳已褪成橘红的薄釉,斜斜刷在事务所的灰白外墙上。
马车停稳,罗丝蕾丝没等车夫放阶,便开门跃下。
查尔斯事务所的门楣不高,却被夕阳照得发亮,铜铭牌反射出滚烫的金斑,刺得罗丝蕾丝眯起眼。
她深吸一口气,拉响门铃。
门开,是劳博的那张大脸:“您好,这里是查尔斯事务所——不管您要专利申诉、债务清算,还是雇人逮偷蒸汽机的贼,又或者是不孕不育、抓三、尿频尿急尿抽筋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看清了来者,嗓门瞬间拔高八度:“哦——女公爵殿下!稀客稀客,您亲自驾到,有何贵干?”
罗丝蕾丝的拳头僵了一瞬,随后放轻力道:“大威尔逊先生,我……”
“打住!”劳博蒲扇似的手掌在她面前一挥,“别跟我,我啥也不懂。查尔斯,出来接客!”
里面传来安特低沉的咳嗽,劳博却还在门口摇头晃脑,补刀一句:“快点儿,这可是女公爵大人,咱们可惹不起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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