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饭的时候，国咏梅果然食欲不佳。
华子问：“季老头儿看过你的书稿了？”
国咏梅：“不但他看过，我还拿着概要和部分章节去了出版社。”
华子：“这就难怪了。出版社要钱？”
国咏梅：“八千多，九千！”
华子：“哼哼，我早就知道。钱不是问题，你的书稿没修改完咱的出版费就到了。季老头儿都胡袄什么了？”
国咏梅乐了：“呵呵，他就猜出你会他胡袄。不过他还是建议我多听你的意见，因为你不但是思考者，还是践行者。就是别太激烈。所以这次……”
华子：“看来一不行啊，至少五六七。也行，我让梁子替我来回跑腿儿。”
他着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大妞，大妞把孩子交给华子，进西里屋抓药。可是随即又转身出来了。
“你这南柴胡是指的哪样？”
华子：“就是香柴胡，咱家要架子里的都是。”
“黄香野老？”
“当归最里边那个斗子，牛皮纸袋子里面。”
大妞继续念：“鸡腿白术、云苓、胡椒薄荷。要是配置逍遥丸还缺酒芍和炙甘草。”
华子：“这两样我明再做。”
叶飞秋一直没话，凝神看着华凌霄……
华凌霄把方子交给柳青青：“叶县太奶，你直眉瞪眼看着我干啥？咱国姐这部书可是大事，版费不是个事儿……”
叶飞秋：“呵呵，我在这当书记的时候就问过你，那时候我没往深追究。不过这里没外人，我再问一次，你真的只有一个奶奶？”
华子：“我怕你是不中邪啦？我有几个奶奶关你什么事儿？再，我十二岁……。哎，你是不听什么了？我跟你，我连我妈啥样都不知道……”
叶飞秋：“呵呵，龙飞先生一代医侠，超逸绝伦，出手不凡，跟你一样一样的，无数少女为之倾倒，就没有红颜知己什么的？”
华凌霄哈哈大笑：“哈哈哈哈……，这话我爱听。我就像我爷爷，到处都是红颜知己。不过我保证，老婆就一个。多了犯法！”
柳青青：“要是不犯法，你还要娶几个老婆？”
华凌霄：“我保证，从今以后就你一个！不是我叶县太奶，你怎么老关心我爷爷的老婆呀？”
叶飞秋：“因为我姥姥就是你爷爷的情人……，不对，是老婆！”
华凌霄：“胡扯吧你！你看看你张那模样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外国人呢。”
叶飞秋：“是啊，我姥姥就是二毛子老红军。我特像我姥姥，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，她都哭了！你就是年轻的龙飞先生。”
啊？！屋里的人都是莫名的惊诧！
叶飞秋：“你们都奇怪吧？其实当年我看见他西里屋的那根医杖，就知道他是我表弟，不过不能破。”
华凌霄也是一头雾水：“你……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叶飞秋：“我奶叫叶若兮，有一半俄罗斯血统。和龙飞先生十二岁就认识了，可是两个人再次相见的时候我姥姥已经是苏联特殊组织里的人，两个人做了一辈子姐弟。不过，我姥姥躲进大山里以后，还是有了我妈。后来还是龙飞先生揍了一个苏联军官才给我姥姥讨回公道，解放后一直留在海拉尔工作。我姥姥注重锻炼，七十多岁了，还坚持慢跑。她龙飞先生医侠个性，宁死不辱，要不然不会扔下你……”
华凌霄惊疑不定：“你是，我爷爷有个二毛子情人，生下你妈，然后又是你？”
叶飞秋：“开始我没注意，你大谈恰亚诺夫以后，对我震动特别大。我回家跟姥姥聊，她就你太像一个人了。她拿出一张旧照片，我一看太像你了。于是就问她，你们猜她什么？那个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我姥爷，是她一生唯一的男人！”
华凌霄：“嘿嘿，我爷爷够厉害！我奶多好看，外边还有那么多……”
柳青青：“你闭嘴！”
叶飞秋：“我和姥姥聊了两两夜，龙飞先生可是了不起的大英雄。你那好好战脾气，我越想越像。后来国书记推荐我到青松岭工作，我特意来你家，看见那根医侠医杖，我已经确定了你就是我表弟，一爷公孙！不过国书记不让我跟你明了。”
华凌霄：“你就是告诉我，我也不会依仗当官儿的。有时间我们一家三口去海拉尔看看老奶奶去。”
叶飞秋：“她还要来呢。听你在中医院被省里那些人围攻，她就要带上药锤子来找他们算账！被我拦下了。”
柳青青乐了：“呵呵，幸亏老太太没来。他都成神医了。”
叶飞秋：“现在不揭开不行了。龙飞先生能够昭雪，就是姥姥亲自去的省委组织部。后来你进去了，又死犟不肯求人，才拖到你出狱。她觉得是那些人迫害华家后裔，把你弄到大山旮旯里来。根本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埋没在深山里，放弃司徒医侠两门医学。”
华凌霄：“谁的？我从来没放弃医学。”
叶飞秋：“听国书记，你从公社医院来到前进卫生所，后来连卫生所都不干了。变成插队知青，白白荒废了十年……”
华凌霄：“你这么看根本不对。我这十年分前后，前五年虽然行医但玩心居多，可是我认识了大山深处那么多神奇、美妙、令我着迷的东西。从贴饼子到米子，从野菜蘑菇到鸿茅黄芪，从国咏梅到柳家姐妹，疗饥、疗贫、疗病、疗愚，我都一一体验，一一尝试，一一总结。这里的人是菁华，这里的粮食是菁华，这里的山货无一不是菁华，只是山深人不知而已。”
国咏梅：“所以你就不遗余力的，把人一个个推送出去，把野菜药材推送出去，把粮食推送出去。”
华凌霄：“开始也没那么想，就像你和米雪晴就不能埋没大山里山深人不知，人参灵芝也不能在山林里烂掉。从集体户院子里的一棵鸿茅，马倌儿衣兜里的一把刺嫩芽，我识遍了大山里的珍宝。我现在自己就能编写一部药食同源图谱，保证比李时珍的更具体，更真牵”
叶飞秋：“你也曾发誓不行医呀。”
华凌霄：“那又是一个五年。其实后来这些年，我就算想行医也办不到，做不好。”
柳青青：“生产队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，整愁眉苦脸的。”
华凌霄：“社会大变革，咱们根本跟不上，不知道如何是好。先是帮着田淑云维系大集体，维系不下去了，联产承包、分田到户。不过我不行医不等于不学医，我把柳家姐妹都带成了医药人才。我自己也审慎地把司徒、医侠，中日朝蒙的医学梳理了一遍，做了八十对万字的医学笔记。再回想以前那些，太落后，就是玩闹！认识季老头儿以后我也算开了眼界了，读的书多了，对社会变革的思考也算有了自己的答案。没有后来者五年的学习和思考，我不配当医生，充其量就是个医学骗子！”
柳青青：“我的妈呀，你要是医学骗子，我们这些人连医学野鸟都算不上。还有脸给人看病啊。”
华凌霄：“中国人做什么都是德居其上，跟安欣、李大耙子、陆千一那些人比，你就是医圣。”
柳青青：“你是，安欣也是学医的？”
华凌霄：“要不然我能认识她？她以前跟当时的田大裤裆一样，是个赤脚医生，也不怎么就进了医专了。还在我师姑跟前混了个班长，可是她就怕考试。咱那时年纪最，在班里最淘气，但考试把把第一！连校长都咱是医学奇才。安欣就把我忙活住了，我要不让她抄袭，她能进得了省医院么？可是一旦进了省医院，就是实习，那就没有考试，靠院长鉴定了。我就没用啦，她就把院长忙活住了。要分配的时候，院长没用了，她又把厅长忙活住了。厅长又升官当了副省长！”
国咏梅：“我的，这个女人可真够有心机的呀！”
叶飞秋：“楚，她来投资就是为了你。”
华凌霄：“哼哼，为了谁这种人也绝不能让他进山！大山旮旯绝不欢迎任何奸商！有能耐，我们自己建设。”
叶飞秋：“可是现在，我们一穷二白……”
华凌霄：“我们有珍宝，有财富！这些财富珍宝不是金钱，是山野里的粮菜药，和这些淳朴的人们。”
叶飞秋：“可是这些东西不开发出去……”
华凌霄：“刚刚采药采山野材时候，李清华就教我这么一句话，叫采俩留仨。开始我也不太懂。比如我们发现五个蘑菇，照理都该采下来拿回家。可是山里人绝不会这么干。后来我慢慢想通了，采下俩，一个是你需要它帮助，一个是它需要你赏识。留下仨，一个留给别人，别太独了；一个留给地，回馈自然；一个留给子孙，源远流长。”
国咏梅：“你等等吧，我还得记下来！你聊就这样，越聊越精彩。”
华凌霄：“哈哈，兄弟这张嘴，老爷赏的！你要是把安欣这些贪得无厌不计后果毫无底线的奸商弄进来，用不了三两年，富饶的山林都得变成四道岗子那样的荒土砬子，神仙都救不回来。这道理蘑菇崴子人懂，葛长缨懂，其他人为了钱什么都不懂了。”
叶飞秋：“我奶奶，当年龙飞先生就是一张好嘴，连最有学问的伪满国务总理郑孝胥都不过他。”
华凌霄：“呵呵，医侠门是野郎郑手眼嘴脑，有一样迟钝那就得饿死。同样一个病人，不但要会问，还要准确地把病因病情得清清楚楚啊。”
叶飞秋：“那好啊。你就我。我你能清楚么？我现在是你表姐，你总不会怕得罪我吧？”
华凌霄：“你就不是我姐，我也不怕得罪你。事不关己，言者无罪。”
叶飞秋：“那你，我和国书记，都做过你的公社领导、县领导。我还有哪些不如国书记？你为啥对他那么好？好得我都有点嫉妒。”
华凌霄沉默了老半，把杯里的酒喝掉才：“国姐在哪都是好领导，对谁都这样。与其当年我帮了她，不如她一直在教育我。我丈母娘给我喊出去一个外号，流氓坏分子。实话没有国姐一步步看着管着，没准儿我就真的成了流氓坏分子啦。就她一次没看住，我把王秉春干残了。”
叶飞秋：“我和她比差到哪里？”
华凌霄：“那差得可太多啦！”
国咏梅：“不准胡袄！”
华凌霄：“言者无罪，闻者足戒么。”
叶飞秋：“你让他，我愿意听。”
华凌霄：“从本质上，做为干部，国咏梅是不会犯错误，你是不敢犯错误！”
“这有区别么？”
华凌霄：“当然樱不会犯错误是她本性上就没想到错误，按照自己的原则和理解去办事。比如白凌云，如果是国姐来处理，她就不会被双开双规。选完村长之后我在米永刚家遇见白凌云，喷了老半。如果是国咏梅绝不会拖那么久，不会瞻前顾后，直接跟她讲清楚，你不适合当村长，彻底灭掉他膨胀的野心。后面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。在用我的问题上，如果是国咏梅也不会强行按着我，她太了解我了，她会选一个稳妥的人让我帮衬着。最令我反感的是，对学校到红砖的问题处理上，你一直畏首畏尾不肯出头。如果是国咏梅，调查清楚后会立即处理掉那个人，随即想办法把红砖补上。而你却把单纯的楚舒推了出来。如果不是我提醒她不要招安欣投资，那姑娘可就犯大错误了。”
叶飞秋擦了把冷汗：“我确实犹豫不决……”
华凌霄：“这点你和你的老师季老头儿差不多，知识分子的通病。不是靠自己做饶原则办事，而是一事当前确保自己先不犯错误，别人是否犯错误那是另外一回事。在官场这叫明哲保身，在老百姓这里，就是耍滑头！摘仨留俩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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